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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见他望着经书,微笑道:「小桂子,你识字吗?」韦小宝道:「奴才没读过书,只识得几十个字。」皇太后道:「闲着就跟识字的太监们学学。」韦小宝道:「是!」躬身退了出去。那宫女掀起珠帘时,韦小宝偷偷向皇太后瞧了一眼,只见她脸色极白,目光烱烱,但眉头微蹙,似乎颇有愁色,又似在想什么心事,寻思:「她身为皇太后,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啊,是了,她死了老公。就算是皇太后,死了老公,总不会开心。」
他回到住处,将这一天的事都跟海老公说了。海老公竟然并无兴奋之意,淡淡的道:「原该在这两天中动手的了。」韦小宝大奇,道:「公公,你早知道了?」海老公道:「皇上学摔角,还说是小孩子好玩,但用心学那『八卦游龙掌』,自然另有用处了。他直等到你将『千叶手』演成,才向鳌拜下手,谋定而後动,耐心倒是不差。」
韦小宝侧头瞧着海老公,心中充满了惊佩:「这老乌龟盲了一双眼睛,却什么事情都预先见到了。」海老公问道:「皇上带你去见皇太后了吧?」韦小宝道:「是!」心想:「你又知道了。」海老公道:「皇太后赏了你些什麽?」韦小宝道:「也没赏什么,只是给了我个六品的衔头,升作一个首领太监。」海老公笑了笑,道:「好啊,只此我低了一级。我从小太监升到首领太监,足足熬了十三年时光。」
韦小宝心想:「明日我就要离开你了。你教了我不少武功,我却毒瞎了你一双眼睛,未免有点对你不住,本该将那部经书偷了来给你,偏偏又在皇太后屋裏。她正在翻看,那是无论如何偷不到手了。不如跟你明言,好教你死了这条心。」便道:「公公,刚才我在皇太后屋裏,见到了一样奇怪东西。」海老公道:「那是什么?」韦小宝道:「便是你所要的那部『四十二章经』!」
海老公叫道:「当真?」跳起身来,已抓住了韦小宝的双手,这一下犹似电闪,韦小宝身子只微微一动,半尺也没让开,双手已落入他掌握之中。韦小宝吓了一跳,道:「我骗你干什么?那本书摊在皇太后桌上。我见到有个黄绸子做的书套,上面写道『四十二章经』五个字。公公,要到皇太后屋裏偷这部书,那可难得很了。不如跟皇上说了,几时等皇太后瞧完,就赏给你吧。」海老公厉声道:「不行,千万别说!」隔了半晌,沉吟道:「难道………难道………」他慢慢放开了韦小宝的手,坐回椅中,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韦小宝见了他弯腰大咳的模样,不由得起了怜悯之意:「这老………老头儿真是古怪。」本来在心裏一直叫他「老乌龟」的,这时却有些不忍。
这一晚海老公始终咳嗽不停,韦小宝便在睡梦之中,也不时听到他的咳声。
次日韦小宝到御书房去侍候,只见书房外的守卫全已换了新人。康熙来到书房後,不久康亲王杰书和索额图进来启奏,说道会同王公大臣,已查明鳌拜大罪一共三十欵。康熙颇感意外,道:「三十欵?有这么多?」康亲王道:「鳌拜罪孽深重,原不止这三十欵,只是奴才们秉承皇上圣意,从宽究治。」康熙道:「这就是了,那三十欵?」康亲王取出一张白纸,念道:「鳌拜欺君擅权,罪一。引用奸党,罪二。结党议政,罪三。聚货养奸,罪四。巧饰供词,罪五。擅起马迩赛等先帝不用之人,罪六。杀苏克萨哈等,罪七。擅杀苏纳海等,罪八。偏护本旗,将地更换,罪九,轻慢圣母,罪十。」他将鳌拜的罪状一条条的读下去,直读到第三十条大罪是:「以人之坟墓,有碍伊家风水,勒令迁移。」康熙道:「原来鳌拜这厮做下了这许多坏事,你们拟了什么刑罚?」康亲王道:「鳌拜罪大恶极,本当凌迟处死,臣等体念皇上圣意宽仁,拟革职斩决。其同党必隆、班布尔善、阿思哈等一体斩决。」康熙沉吟道:「鳌拜虽然罪重,但他是顾命大臣,效力年久,可免其一死,革职後拘禁,永不释放,抄没他的家产。所有同党,可照你们所议,一体斩决。」康亲王跪下磕头,说道:「圣上宽仁,古之明君也有不及。」韦小宝心下暗自好笑:「鳌拜背上中了这一刀,早晚必死,乐得宽宏大量些了。」
这日众大臣在康熙跟前,忙的便是处置鳌拜及其同党之事。(金庸按:据「清史稿·圣祖本纪」,康熙八年「上久悉鳌拜专横乱政,特虑其多力难制,乃选侍卫拜唐阿年少有力者,为扑击之戏。是日鳌拜入见,即令侍卫等掊而絷之,於是有善扑营之制,以近臣领之。庚申,王大臣议鳖拜狱上,列陈大罪三十,请族诛。诏曰:鳌拜愚悖无知,诚合夷族。特念效力年久,迭立战功,贷其死,籍没,抅禁。」)这些大臣们说了许多镶黄旗和正白旗如何争执的事,韦小宝也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只约略知道鳌拜是镶黄旗的首领,苏克萨哈是正白旗的首领,两旗为了争夺良田美地,势成水火。苏克萨哈给鳌拜害死後,正白旗所属的很多财产田地为镶黄旗所并,现下正白旗众大臣求皇帝发还原主。
康熙道:「你们自去秉公议定,交来给我看。镶黄旗是上三旗之一,鳌拜虽然有罪,不能让全旗受到牵累。咱们什么事都得公公道道。」众大臣磕头道:「皇上圣明,镶黄旗全旗人众均沐圣恩。」康熙点了点头,道:「下去吧,索额图留下,我另有吩咐。」待众大臣退出後,康熙对索额图道:「苏克萨哈给鳌拜害死後,他家裏的财产都给鳌拜占去了吧?」索额图道:「苏克萨哈的田地财产,都没入了内库,不过鳌拜当时曾亲自领人到苏克萨哈家裏搜查,金银珠宝等物,都饱入了鳌拜私囊。」康熙道:「我也料到如此,你领几个亲信,到鳌拜家中瞧瞧,查明苏克萨哈的财物,都发还他的子孙。」索额图道:「皇上圣恩浩荡。」他见康熙没再什么话说,便慢慢退向书房门口。
康熙道:「皇太后吩咐,她老人家爱念佛经,听说正白旗和镶黄旗两旗旗主手中,都有一部『四十二章经』………」韦小宝听到「四十二章经」五字,不由得全身为之一震。只听康熙续道:「这两部佛经,都是用绸套子套着的,正白旗的用白绸套子,镶黄旗的是黄绸镶红边套子。皇太后她老人家说,要瞧瞧这两部经书,是不是跟宫里的佛经相同,你到鳌拜家中清查财物,顺便就查一查。」索额图道:「是,是,奴才这就去办。」他知道皇上年幼,对太后又极孝顺,朝政大事,只要太后吩咐一句,皇上无有不听,皇太后交下来的事,比之皇上自己要办的更为重要,查两部佛经,那是轻而易举之极,非立即去办妥不可。康熙道:「小桂子,你跟着同去。查到了佛经,两个人一起拿回来。」韦小宝大喜,忙答应了,心想这佛经之中,必有古怪,非得去瞧瞧不可,再说在宫中这许多时候,从未出去逛逛,气闷无比,虽然预定明日溜出宫去,从此不回来了,但能早一日去,也是好的。」索额图知道小桂子是皇上眼前十分得宠的小太监,救驾擒奸,立有大功,心想取两部佛经,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用不着派遣此人。他老於朝政,一转眼间,便巳明白:「是了,皇上要给他些好处。鳌拜当权多年,家中的金银财宝,自是不计其数。皇上派我去抄他的家,那是最大的肥缺。这件事我本来无功,为什么要提拔我发财?皇上叫小桂子陪我去,取佛经为名,监视是实,这小太监面上,说不定要重重出手一笔了。反正又用不着我自己掏腰包,咱们慷鳌拜之慨便是。」当下两人携手出宫,宫门外已有马匹随从侍候。
索额图的父亲索尼,是康熙初立时的四名顾命大臣之首。索尼死後,索图额升为吏部侍郎,其时鳌拜专横,索额图不敢与抗,辞去吏部侍郎之职,改充一等侍卫。康熙知他和鳌拜素来不洽,所以这次特加重用。
两人来到宫门外,素额图笑道:「桂公公,上马吧!」心想这小太监只怕不会骑马,倒要照料着他些,别摔坏了他。那知韦小宝武功已学得颇有根基,轻轻纵上马背,虽然骑术不能与索额图这等武士相比,竟也骑得极稳。
两人到得鳌拜府中,索额图对韦小宝十分客气,「桂公公」之声前後不离口,说道:「桂公公,你瞧着甚麽好玩的物事,尽管拿了去。皇上派你来取佛经,乃是酬你的大功,不管拿甚麽,皇上都不会问的。」韦小宝眼见鳌拜府中珠宝珍玩,不计其数,直瞧得眼也花了,只觉每件东西都是好的,扬州丽春院那些器玩陈设与之相比,筒直如泥土一般。初时他甚麽东西都想拿,但瞧瞧这样很好,那样也不错,不知拿那一件才是,又想明日就要出宫溜走,东西拿得多了,携带不便,只有拣几件特别宝贵的物事才是道理。
索额图手下的官吏正在查点物品,一件件的记在单上。韦小宝拿起一件珠宝一看,写单的书吏便在单上将这件珠宝一笔划去,表示鳖拜府中从无此物。待韦小宝摇了摇头,又将珠宝放下,那书吏才又添入清单之中。二人一路查点进去,忽有一名官员快步走了出来,向索额图和韦小宝请了个安,说道:「启禀二位大人,在鳌拜卧房之中,发现了一个藏宝库,卑职不敢擅开,请二位移驾查点。」索额图喜道:「有藏宝库吗?那定是有些古怪物事。」又问:「那两部经书查到了没有?」那官吏道:「这几十间屋中,一本书也没有,只有几十本帐簿。卑职等正在用心搜查。」他携着韦小宝手,走进鳌拜卧室。鳌拜府中金银珠宝虽多,但他卧室却半点也不华贵,地下铺满了虎皮豹皮,墙上挂满了不少弓矢刃剑,仍是不脱满洲武士的粗犷本色。那藏宝库是地下所挖的一个大洞,上用铁板掩盖,铁板之上又盖以虎皮,这时虎皮和铁板都已掀开,两名卫士守在洞旁。索额图道:「都搬出来瞧瞧。」
两名卫士跳下洞去,将洞裏所藏的物件递将上来,两名书吏接住了,小心翼翼的放在旁边的一张豹皮之上。索额图笑道:「鳌拜最好的宝物,一定都藏在这洞裏。桂公公,你便在这裏挑心爱的物事,包管错不了。」韦小宝笑道:「不用客气,你自己也挑吧。」刚说完了这句话,突然「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只见一名卫士递上一部书来,书外用白绸子套着,忙伸手接过,见书函上赫然写着「四十二章经」五字。索额图大喜,叫:「道在这裏了。」接着那待卫又递上一部书来,书函果是黄绸所制,镶以红绸的边。只是审套甚为陈旧,尤其是白绸子已然发黄,倒如是淡黄绸子一般。
索额图喜道:「桂公公,咱哥儿俩办妥了这件事,皇太后一喜欢,定有重赏。」韦小宝道:「那是什麽佛经,倒要见识见识。」说着便去开那书函。索额图心中一动,笑道:「桂公公,我说一句话,你可别生气。」
韦小宝自幼在妓院之中给人呼来喝去,「小畜生,小乌龟」的骂不停口,但自从得到康熙的眷顾之後,宫中不论什麽人见到他,都是恭谨异常。他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平生那裏受过这样的尊敬?眼见索额图在鳌拜府中威风八面,文武官员见到了,尽皆战战兢兢,可是这人对自己却是异常客气,不由得大为受用,对这人更是十分好感,说道:「索大人有何吩咐,尽管说好了。」索额图笑道:「吩咐是不敢当,不过我年纪痴长几岁,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桂公公,这两部经书,是皇太后和皇上指明要的,鳌拜又放在藏宝库中,可见非同寻常。到底为什么这样要紧,咱们都不明白。我倒也很想打开来瞧瞧,就怕若是其中记着什麽重大干系的文字,皇太后不喜欢给咱们做奴才的见到,这个………这个………嘻嘻………」韦小宝聪名伶俐,经他一提,立时省悟,心中暗吃一惊,忙将经书放还桌上,说道:「是极,是极,索大人,多承你指点,我不懂这中间的道理,险些惹了大祸。」索额图笑道:「桂公公说那裏话来?皇上差咱哥儿俩一起办事,你的事就是我的,那还用分什么彼此?我若不当桂公公是自己人,这番话也不敢随便出口了。」韦小宝道:「你是朝中大官,我………我只是个小………小太监,那裏能跟你当自己人?」
索额图向屋中的众官挥了挥手,道:「你们到外边侍候。」众官员躬身道:「是,是!」都退了出去。索额图拉着韦小宝的手,道:「桂公公,千万别说这样的话,你若是瞧得起我索某,咱二人今日就结为兄弟如何?」韦小宝吃了一惊,道:「我…我跟你结拜?怎…怎配得上啊?」索额图道:「桂兄弟,你再说这种话,那分明是损我了。不知甚麽缘故,我跟你一见就十分投缘。咱哥儿俩就到佛堂之中去结拜了,以後甚麽事情都当亲兄弟一般,只要不让皇上知道,谁也别说出去,又打甚么紧了?」他紧紧握着韦小宝的手,说得极是诚恳。原来索额图极是热中,眼见鳌拜已倒,皇上势必要任用几个亲信来做大臣。这一次皇上对自己神态甚善,看来指日就能高升。但在朝中为官,要得宠幸,自须明白皇帝的脾气心情,这小太监日夕和皇帝在一起,只要他能在御前替自己说几句好话,便己受益无穷,就算不说好话,只要将皇帝喜欢什麽,平时多多透露,办起事来便事半功倍。他生长於官宦之家,父亲索尼是顾命大臣之首,素知「揣摩上意」是做大官的唯一诀窍,最难的就是这一件,眼前正有一个良机,只要将这位小太监好好笼络住了,日後飞黄腾达,封候拜相,均非难事,是以灵机一动,要去和他结拜。
韦小宝虽然机伶,毕竟於朝政官塲中这一套半点不懂,只道这个大官当真是喜欢自己,不由暗自得意,说道:「这个…这个,我可真是想不到,」索额图拉着他手,道:「来,来,咱们到佛堂去。」满洲人崇信佛氏,文武大臣府中均有佛堂。当下两人来到佛堂之中,索额图点着了香,拉韦小宝一同在佛像前跪下,拜了几拜,说道:「弟子索额图,今日与………与………与……」转头道:「桂兄弟,你大号叫什么?一直没请教,真是荒唐。」韦小宝道:「我………我………我叫桂小宝。」索额图笑道:「好名字,好名字。你原是人中之宝!」
韦小宝心想:「在扬州之之时,人家都叫『小宝这小乌龟』,小宝二字,又有甚麽好了?」只听索额图道:「弟子索额图,今日和桂小宝兄弟义结金兰,此後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若是不顾义气,天诛地灭,永世无出头之日。」说着又磕下头去,拜罢,说道:「兄弟,你也拜佛立誓吧!」韦小宝心道:「你年纪此我大得多,倘若我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岂不是我太也吃亏?」一转念间,已有了主意,心想:「我反正不是桂小宝,胡说一通,有什么用?」於是在佛像前磕了头,朗声道:「弟子桂小宝,向来是在皇帝宫中做小太监的,人人都叫为小桂子,和索额图索大人索老哥结为兄弟,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若是小桂子不顾义气,小桂子天诛地灭,小桂子永世无出头之日。」
他一切灾祸,都推在小桂子头上,又接连说了两个「同月」,将「同年同月」说成「同月同月」,顺口说得极快,索额图也没听出其中的花样。韦小宝心想:「跟你同月同日死,那也不打紧。你若是三月初三死的,我在一百年之後的三月初三归天,也不吃亏了。」
索额图听他说完,两人对拜了八拜,一起站起身来,哈哈大笑。索额图笑道:「兄弟,你我已是拜把子的弟兄,那比亲兄弟还要亲热十倍。今後你要哥哥帮你什么事,尽管开口,不用客气。」韦小宝笑道:「那还用说?我自出娘肚子,就不懂『客气』二字是什么思意。」索额图哈哈一笑,道:「咱二人拜把子的事,可不能跟旁人说,免得旁人防着咱们。照朝廷规矩,我们做外臣的,可不能跟你兄弟做内官的太过亲热。但咱们只要自己心裏有数,也就是了。」韦小宝道:「对对,哑子吃馄饨,心裏有数。」索额图又是一笑,道:「兄弟,在旁人面前,我还是叫你桂公公,你就叫我索大人。过几天你就到我家裏来,做哥哥的陪你喝酒听戏,咱兄弟俩好好的乐一下子。」韦小宝大喜,他酒是不大会喝,「听戏」两字一钻入耳中,可比什么都喜欢,拍手笑道:「妙极,妙极!我最爱听戏。你说是那一天?」索额图道:「兄弟既然喜欢,我时时请你。只要那一天兄弟有空,你尽管吩咐好了。」韦小宝道:「就是明天怎样?」索额图道:「好极!明天酉时,我在宫门外等你。」韦小宝道:「我出宫来不打紧吗?」索额图道:「当然不打紧。白天你侍候皇上,一到晚上,谁也管不着你了。你己升为首领太监,在皇上跟前大红大紫,又有谁敢来管你?」
韦小宝笑逐颜开,本想明天就溜出皇宫,再也不回去了,但听索额图这么说,自己身份不同,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倒也不忙便溜,笑道:「好,一言为定,咱哥儿俩有福共享,有戏同听。」索额图拉着他手,道:「咱们这就到鳌拜房中挑宝贝去。」
两人同到鳌拜房中,索额图细看地洞中取出来的各种物事,说道:「兄弟,你爱甚么?」韦小宝道:「甚麽东西最贵重,我可不懂了,你给我挑挑。」索额图道:「好!」拿起两串明珠,一只翡翠雕成的玉马,道:「这两件珠宝,可值钱得很。兄弟要了吧。」韦小宝道:「好!」将明珠和玉马揣入了怀裏,顺手拿起一柄匕首来。
韦小宝拿在手中,只觉极是沉重,那匕首连柄不过一尺五寸,套在一个鲨鱼皮的套子之中,份量竟和寻常的长刀长剑无异。韦小宝握住剑柄。拔了出来,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至,鼻中一酸,「阿乞」一声,打了个喷嚏,再看那匕首时,剑身如墨,半点光泽也没有。他本来以为鳌拜既将这匕首珍而重之的放在藏宝库中,定是一柄宝刃,那知模样竟是此难看,便和一柄木刀相似。他微感失望,随手往旁边一抛,却听得嗤的一声轻响,这匕首竟是直插入地板之中,直没至柄。
韦小宝和索额图都「咦」的一声,颇为惊异。韦小宝随手这么一抛,丝毫没使劲力,而且是平抛出去,并未将剑尖对准地下,料想不到剑尖竟会比剑柄更重,自行堕下,插入地板,而其锋锐更是匪夷所思,竟如是插入了烂泥一般。他俯身将匕首拔了起来,道:「这把短剑倒有些奇怪。」索额图见多识广,道:「看来这是柄宝剑,咱们来试试。」从墙壁上摘下一柄马刀,拔出鞘来,但见白光耀眼,乃是一柄极锋锐的利刃。他将马刀横持手中,说道:「兄弟,你用短剑往这马刀上砍一下。」韦小宝提起匕首,一剑往马刀上斩落,擦的一声,那马刀应手断为两截。两人不约而同的叫道:「好!」这匕首乃是世所罕见的宝剑,自无疑义,奇怪的是斩断马刀之声,竟如砍断木材一般,全无金属碰撞的铿锵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