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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齐向号角声处凝望,男人们都抄起兵刃,准备出战,只见两骑马驰到木卓伦面前,两名维人翻身下马,说道:“清洲兵的将军兆惠派使者求见。”木卓伦道:“好,领他来吧。”两人乘马奔出,不一会,两人在前,后面跟着五个人,向人群驰来。离人群约十馀丈时,各人下马人入圈。众人见那满洲使者十分魁梧,步履矫健,后面跟着四名随从,更是吓人一跳。四个人都是七尺以上身材,比平常人足足要高两个头,身体粗壮结实,实在是罕见的巨人,不知兆将军从那里去物色得来的宝贝。
那使者走到木卓伦跟前,稍稍点了点头,说道:“你是族长么?”神态十分倨傲。满洲人无故入侵回部,杀人放火,维人个个都恨之刺骨,这时见那使者如此无礼,几个维人少年早已忍耐不住,擦擦数声,几柄长刀拔出鞘来。那使者毫不在意,对木卓伦道:“我奉兆大将军之命,来下战书。如果你们识得时务,及早投降,兆大将军说可以饶你们性命,否则两军后天清晨决战,那时全体诛灭,你们可不要后悔。”他说的是维语,众维人一听,都跳了起来。木卓伦见群情汹涌,双手连挥,命大家坐下,凛然对使者道:“你们无缘无故来杀害我们人众,抢掠我们财物,真神在上,必定会惩罚你们这种不义行为。要战就战,我们只剩一人,也决不投降。”众维人举刀大呼:“要战就战,我们只剩一人,也决不投降。”月色下刀光如雪,各人神态悲壮,大家知道满洲兵势大,决战胜多败少,但他们世代虔诚奉信伊斯兰教,宝爱自由,决不做人奴隶。
那使者见此情形,嘴唇一扁,说道:“好,到后天教你们个个都死!”一口唾沫,狠狠的吐在地上,这是异常轻蔑,早有三个维人少年跳出人群,喝道:“今日你是使者,我们敬重宾客,让你好好回去,后天在战场上相见,那时再不客气。”那使者嘴一努,四名随从巨人抢上来把维人少年一推,团团站在使者四周。使者叫道:“呸,你们这种人有甚么用?今日让你们瞧瞧我们满洲人的手段。”他手掌一拍,说道:“来吧!”
一名巨人四下一望,见有几匹骆驼系在一株白杨树上,他走到树旁,双手抱住白杨树,用力摇撼几下,猛喝一声:“起!”竟把那株杨树拔了起来。众人见他神力过人,尽皆骇然。那人轻轻一拉,已把一头大骆驼的缰绳扯断,在骆驼后臀踢了一脚。骆驼受痛,直奔出去。骆驼平日走路慢条斯理,可是发起性来,比奔马还快得多,等它跑出十多丈,第二个巨人突然发脚追去。
那巨人身躯虽大,但行动竟然迅捷异常,一下子已赶及骆驼,捉住它四只脚提了起来,把一只几百斤的大骆驼 在肩上,大踏步奔回来,他奔到篝火旁,把骆驼放下,傲然站立。第三个巨人“哼”了一声,伸出铁拳,“砰”的一声,对准骆驼头上就是一拳,骆驼这样庞大的身体竟尔站立不稳,摇晃了一下,扑地倒了。第四个巨人抓住骆驼两条腿,高举过顶,在空中打了两个圈,一声叫喊,掷出了七八丈之外。
原来这四个巨人是同胞兄弟,名叫忽伦大虎、忽伦二虎、忽伦三虎、忽伦四虎,是辽东宁古塔人氏。父母都是猎户出身,四兄弟从小在长白山中打虎射豹,个个生得又高又大,神力惊人,只是有点傻脑傻气。四兄弟食量奇大,靠打猎为生总是不能吃饱。有一天兆惠到长白山中围猎,遇见了这四兄弟,见他们生有异相,於是收为亲兵,这次要他们随同使者到维人那里传话,乘机显显威风,是想叫维人慑服的意思。
众维人见这四个巨人露了这一手,真是见所未见,心中都暗暗吃惊,但在敌人面前那肯示弱,早有几名维人中出名的大力士站了起来,喝道:“好好一头骆驼,给你们这样弄死?你们有人性么?”那使者冷笑一声,反唇相稽,众维人更是忿怒,七张八嘴,吵了起来,眼见就要群殴。那使者见形势危急,叫道:“你们倚多为胜,不讲理么?”
木卓伦喝止了众人,说道:“你是使者,为什么纵容随从弄死我们的牲口,这实在是无礼已极,如果你不是宾客,决容你不得。现在你快走吧。”那使者傲然道:“我们满洲人难道会惧怕你们这种东西。你有回信,就交我带去,谅你们也没有人敢去见兆惠将军。”此言一出,众维人又都忿怒起来。
霍青桐突然站起,说道:“你说我们不敢去见兆惠将军,哼,我们这里个个人都敢去,别说男人,女人也敢去。”那使者怔了一怔,突然大笑起来,叫道:“女人?女人见到我们的队伍不吓死才怪呢!”霍青桐怒道:“你可别小觑了人,我们马上派人和你同去,像你这种人哪,我们这里个个比你都强。由你来挑吧,挑着谁,谁就去,让你瞧瞧我们穆罕默德信徒的气概。”众维人齐声欢呼,男男女女都叫了起来:“你来挑吧,挑着谁,谁就去。”
那使者很是阴鸷,说道:“好。”他要找一个最娇弱无用的女子,让他吓得当场号哭,坍坍维人的台。他眼珠乱转,在人丛中看望,突然眼睛一亮,走到香香公主面前,指着她道:“那么让她去吧!”
香香公主向那使者望了一眼,缓缓站起身来,朗声说道:“为了我们全族兄弟姊妹,我到那里都不怕,真神必定保佑我。”那使者见她气宇轩昂,神态凛然,已完全不是刚才那副娇弱羞涩的模样,不由得低下头去,心中微微后悔,觉得这个少女实在也殊不可侮。木卓伦、霍青桐和众维人见使者指中香香公主,而她竟挺身应战,虽然佩服她的勇气,但都不免暗暗担忧。霍青桐更是懊悔,她们妹妹之间感情素笃,妹妹是不会武艺的一个姑娘,以娇弱之躯而投虎狼之域,危险不可言喻,於是站起来说道:“她是我妹子,我代她去好了。”那使者笑道:“我早知女子之言,全不可靠,你们不敢,何必派人?是战是降,由我带信去好了。”霍青桐怒道:“你如此无礼,后日在战场上相会,可别逃走,叫你见见我们女子有没有用。”那使者笑道:“像你这样美人,我自会手下留情。”众维人听见他口舌轻薄,个个咬牙切齿。
香香公主对霍青桐道:“姊姊,我去好啦,我不怕。”她俯身牵了陈家洛的手站起,说道:“他会陪我去的。”霍青桐斗然见到陈家洛的脸,一震之下,半晌说不出话来。陈家洛向她微微摇了摇手,教她暂时不要相认,转身对那使者道:“我们待人以信义为先,我一人陪她到你们军中去见兆惠将军,这有什么可怕?其实,你这四个大汉又抵得甚么用?”香香公主道:“骆驼能负千斤,人鵸负百斤。然而是人骑骆驼呢,还是骆驼骑人?”众人听了这比喻,都轰然大笑起来。
忽伦大虎问使者道:“他们笑甚么?”使者道:“他们笑你们身材虽巨,力气虽大,可是并不中用。”忽伦大虎大怒,双拳 胸,厉声喝道:“谁敢来和我比武?”使者对陈家洛道:“你又有甚么用?像你这种人,十个加起来,也不及他的力气大。”陈家洛知道今日如不折这使者的气焰,那么和香香公主到兆惠将军营中只怕凶多吉少,於是走上三步,说道:“我是维人中最没用的人,可是比你们这种满洲人,还中用一点。你叫你这四个笨家伙上来吧!”这时木卓伦也已看清楚陈家洛的面貌,又惊又喜,叫道:“青儿你瞧他是谁。”霍青桐不答,木卓伦侧过头来,只见女儿眼中含泪,嘴唇颤动,登时会意,心中一阵难过:两个女儿都是自己所疼爱的,怎么忽然同时爱上了他?又不知陈家洛怎么会和小女儿相识?一时无数不解之事都涌上心头,见陈家洛要和四个大力士比武,又是心惊担忧。
众维人见陈家洛生得很是文弱,面目如画,站在那使者身旁,还比他矮半个头,和那四个来人相较,方是小孩与大人一般的了。大家知道他是香香公主的意中人,为了香香公主被对方使者选中,不得不挺身而出,以免失了自己的威风,这番志气勇敢,自是可敬可佩,但强弱悬殊,如何是巨人的敌手?这些维人都生来侠义心肠,加之敌忾同仇,早有几个大力士站了起来,要代陈家洛决斗。陈家洛举手道谢,说道:“各位哥哥,这几个满洲人何劳你们动手,先让最不济的小弟弟来试试吧。”他语气之中,对四个巨人十分轻蔑。那使者把他的话传译了,四个巨人个个忍耐不往,奔上前来,伸手就抓。陈家洛站在那里也不动,毫不在意。
那使者忙把四人拦住,对木卓伦道:“这位既要和我随从比武,如有损伤,可怪不得谁,而且只能一对一,旁人不可相助。”原来这使者甚为机警,心想四个随从虽然神力惊人,但好汉敌不过人多,如果把陈家洛打死,对方群起而攻,那就抵挡不住。木卓伦尚未回答,陈家洛道:“一对一有趣味?你叫这四个大家伙同时上来。”使者道:“那么你们出几个人?”陈家洛道:“几个人?当然就是我一人。”众人一听,尽皆耸动,觉得陈家洛未免过火。
那使者一声冷笑:“哼,你们维人这么厉害?大虎,你先上。”忽伦大虎应声上前。使者对陈家洛道:“你是要文比还是武比?”陈家洛道:“文比怎样?武比怎样?”使者道:“文比是你打他一拳,他打你一拳,大家不许招架退让,谁先跌倒算输。武比就是随便出拳。”陈家洛道:“一个不够我打,要打就四条大汉一起来。”那使者心想:“瞧这人似乎不是疯子,那么他一定别有诡计。”於是说道:“你只要能打败这人,他们四人自然会一拥而上,有得你够受的,何必性急?”陈家洛淡淡一笑,道:“好吧,文比武比都是一样。”使者道:“咱们只在比力气、斗功夫,武比伤了和气,还是文比吧。”他见陈家洛身材,猜想他必定灵活便捷,如果一味躲闪,忽伦大虎或许打他不着,所以主张文比,心想:“这么你再也躲不过了。”
忽伦大虎听使者说了,虎吼一声,脱去上身衣服。众人在火光下见他身上肌肉盘根错结,就像老树树根一般,两个拳头都有大碗的碗口大小,一拳打来,真如铁槌一击,一只大骆驼都经受不起,何况这么一个斯斯文文的青年?木卓伦和霍青桐这时都离座走近。霍青桐向妹妹偷望一眼,见她容光焕发,神色自若,凝望着陈家洛,眼光中流露着千般仰慕,万种柔情,丝毫没有担心和害怕。
霍青桐暗暗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小妮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转头望陈家洛,见他神定气闲,站在当地。那使者道:“谁先打,咱们来拈阄。”陈家洛道:“你们是客,让他先打吧!”霍青桐急了,抢着说道:“不必跟他客气,还是拈阐的好。”她知陈家洛武功很好,如果比拳术兵刃,即或不胜,也决不会输给这巨人,但像现在这样你一拳我一拳的蛮打,而且规定不许躲闪避让,他究竟是血肉之躯,本领再好,也经受不起这种大铁槌似的拳头一击,但如果让陈家洛先打,或能出奇制胜也未可知。
陈家洛向霍青桐微微一笑,表示感激她的好意,向大汉走上两步,挺胸说道:“你打吧!”那使者对霍青桐道:“请你过来,咱们两人一齐瞧着,要是谁脚步移动,用手招架,或是矮身侧身躲让,都算输了。”霍青桐走近身去,轻轻对陈家洛道:“别比吧,咱们另想法子胜他。”陈家洛也低声道:“你放心。”霍青桐无奈,只得和那使者站在两侧作证。陈家洛与忽伦大虎面对面的站? A两人相距不到一臂。这样可以不移动脚步而互击。旁观众人屏声凝气,注视两人决斗。
那使者高声叫道:“满洲好汉打第一拳,维吾尔的好汉打第二拳,如果大家没事,那么满洲好汉打第三拳,维吾尔好汉再打第四拳。”霍青桐觉得不公平,抗声说道:“第一回合由你方先打,第二回合就要由我方先打,第三回合再让你方先打,这样依次轮流。”那使者还未回答,陈家洛道:“他们是客,咱们就一路让到底吧。”那使者微微一笑,说道:“你倒慷慨大方。”他提高声音,叫道:“好啦,满洲好汉打第一拳!”此言一出,四下寂静无声,只听见忽伦大虎呼呼喘气,全身骨节格格作响,运气用力,突然右胸凸起,右臂粗涨了几乎一倍。
这四个巨人是一胎所生,他们母亲生育这四个巨婴时过於辛苦,勉强挨到生下忽伦四虎,就此失血而死。他们父亲是个穷猎户,死了妻子,没有母乳如何养育这四个孩子,正在烦恼之际,忽然林中吼声连连,原来一只母虎失足陷在捕兽阱内。他和同伴把母虎捆住,见它身边还有三头刚生下的小虎。他灵机一动,把小虎杀了,? 漭尴 i在家里,每日猎些野兽喂它,挤虎乳把四个孩子养大,这四个巨人吃虎乳长成,生得力大无比。他们四人出猎,从来不用枪械,见到野兽,奔过去抓住项颈,往山石上一掷,野兽登时毙命。
陈家洛双脚不丁不八,身子微微前倾,笑道:“发拳吧!”
这时几名维族青年见了忽伦大虎的威势,怕陈家洛被他一拳打得飞出去,跌下来撞破头骨,站到陈家洛身后,摆好马步,以便他飞跌出来时接住,木卓伦和霍青桐在默祷真神护佑。香香公主却是一派天真,她认为既然陈家洛说过不怕,那就一定不怕。
忽伦大虎双腿微蹲,他虽然身材巨大,可是头脑并不蠢笨,一听陈家洛说:“发拳吧!”知道他一吐声就不能运气抵御,“呼”的一声,铁拳夹着一股疾风,向陈家洛胸上猛击过去,拳头刚沾到胸衣,突觉对方胸部顺着拳势向后一退。陈家洛胸部内吸之势,和忽伦大虎的一击同样快慢,旁人只见一拳把他胸部打得凹了进去,可是说也奇怪,竟无半点声息发出,这一拳虽然打到了陈家洛,但与打空一模一样。
忽伦大虎一拳打到了底,明知再向前伸出半寸,就可结结实实的打在他胸上,然而麹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就是差了这半寸,他呆了一呆,拳头一时没缩回去。陈家洛笑道:“够了么?”忽伦大虎脸上一红,这才缩回右拳。
众人见忽伦大虎这一拳明明是打中了,可是又像没打中,个个感到奇怪。只有木卓伦和霍青桐看了出来,原来陈家洛的内功已练到了上乘的境界,,全身胸肌都可借势消势,深通王宗岳“太极拳经”中所谓“左重则左虚,右重则右杳”“进之则愈长,退之则愈促,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要旨,心中又是佩服,又是欣慰。那使者精通武功,也看出了这点,甚是惊疑。
陈家洛微微一笑,陈家洛手臂也不向后作势,轻飘飘一拳打出,“波”的一声,在忽伦大虎胸前一推。他用的是重手法中“大力金钢杵”之劲,忽伦大虎觉得胸口虽不疼痛,然而有一股极大力量把他向后推去,他知道脚步稍一移动,就是输了,忙运全力,和身向前猛撞,要和陈家洛这一撞抵消。这只是一刹那之事,那知陈家洛这一拳发得快,收得更快,劲未用足,倏然收回。忽伦大虎千斤之力都在向前猛挺,前面忽然失了凭依,要想收势,那里还来得及,只见陈家洛身子微微一偏,“砰蓬”一声,尘土飞扬,忽伦大虎一个巨大的身躯已扑倒在地。
众人呆了一呆,这才拍手大笑起来。陈家洛一拳把这巨人打倒已经大奇,更奇的他不是仰面向天跌倒,而是俯伏在地。那使者忙伸手把他拉起,只见忽伦大虎满口鲜血,哇哇大叫,原来已撞下了两颗门牙。
忽伦三兄弟见大哥受伤,连声怪叫,同时向陈家洛扑来。
忽伦大虎定了一定神,狂吼一声,也扑上来厮拚。众维人见状大惊,纷纷抢上来救援,混乱中只见两个人影从众人头顶一跃而过,人群中专覨陈家洛与霍青桐两人。忽伦四兄弟突然失﨔敌人楞当地。只听见人圈外一个女子声音大叫:“大家退下。”众维人素来听霍青桐号令,齐齐退开。陈家洛缓步上前,笑道:“我早就说过,要你们四人一齐上。现在来吧。”大虎怒极,一拳当头打来,陈家洛身一晃,已绕到三虎背后,双手“闭窗推月”,在他背上猛力一推,三虎一个踉跄,险险撞在二虎身上。四虎左臂一个反手肘向陈家洛太阳穴上撞来。陈家洛一矮身,从他胁下钻过,随手在他臂窝里掏了两把。四虎受痒,身子缩成一团,乱颤乱动,呵呵大笑起来。
众人见这么一个粗蛮大汉居然和少女般妩媚怕痒,憨态可掬,俱都开笑。香香公主叫道:“喂,你再呵他。”陈家洛依言,笑? a过去,又在他腰里搔了几下,四虎笑得蹲在地下,双拳乱舞,那里打他得着。霍青桐惊叫:“小心后面!”陈家洛已觉到背后有拳风来袭,倏地纵身,跃起丈馀,二虎一拳打了个空。四虎回身也是当胸一拳猛击过去,这一拳正好打在二虎拳上,两人一震,各自退出三步,连连怒吼,转身来捉。
陈家洛展开“八卦游身掌”身法,在四人中间如穿花蝴蝶般往来游走,一味滑斗,八个铁槌般的拳头如雨点般往他身上猛击,但始终没碰到半点。众人起初觉得陈家洛趋避之间,常常间不容发,危急万分,但时候一长,都看出来这四个巨人一定奈何他不得。恶斗中只听见“嗤”的一声,二虎的褂子被撕下了一大片,众人又是一阵轰笑。那使者叫道:“住手,不必打啦!”忽伦四兄弟打发了性,那里止得住,大虎忽哨一声,倏然跃起,如一只猛鹰般向陈家洛扑了过来,同时二虎、三虎、四虎齐齐站到陈家洛身后,张开六条手臂,堵截他退避的后路。这是他们四兄弟猎兽时常用之法,这时见久战陈家洛不下,就用起这条路子来。众维人一见大惊,许多女孩子齐声尖叫。
陈家洛见大虎扑来,正想后退,火光下只见三个巨大的影子映在地下,张开手臂,犹如鬼魅噬人一般。他身子一矮,不再退避,待大虎扑到,左臂快如闪电,突然长起,在大虎左胁下一拦,用力向外一推,大虎在空中被他转了小半个圈子,这时他右掌也已搭上大虎左腿,黏着一送,一半借劲,一半使力,大虎一个巨大的身躯向前直飞出去,“蓬”的一声,头下脚上,倒插在一个坑里。原来这土坑就是他拔起白杨树所留下的,树大坑深,泥土一直没到腰间,双脚在空中乱踢,那里挣扎得出。
忽伦四虎猛吼追来。陈家洛跟他兜了半个圈子,看准方位,突然站住。四虎飞起一脚,当胸踢到,陈家洛抢到右侧,右手抓住他裤子,左手抓住他背心,顺着他一踢之势向外一甩,忽伦四虎就如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在空中手足乱舞,嘴里哇哇怪叫,心里很害怕,只怕这一下要摔个半死,那知“波”的一声跌下来,身子软软的一弹,忙翻身坐起,原来刚巧压在那只死骆驼身上。陈家洛刚才见他手掷大骆驼,所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把他掷到了骆驼身上,陈家洛力气其实和他相差甚远,一则四虎身体虽巨,究竟没骆驼重;二则他一脚踢来用劲极大,借势推掷,一大半还是利用了他自身的力量。武学中所谓“四橭拨千斤”,就是这个道理。
陈家洛刚将四虎掷出,二虎三虎已从两侧同时抢到。二虎一低头,挺起了头向前猛冲,想一头把敌人撞倒,三虎则举起双臂,朝陈家洛头顶狠狠的砸下来。陈家洛立定不动,等两人攻到,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右脚在地上一点,身子如箭离弦,嗖的一声斜飞而出。他挨到最后一刻方才避开,要使这两个巨人收势不及,果然二虎一头顶中三虎肚子,而三虎双拳也猛击二虎背心。只听得“篷篷”连声,两条大汉如宝塔般倒了下来。陈家洛不等他们爬起,纵身过去,乘着两人头晕眼花,捞起两人辫子,牢牢的打了两个死结,这才长笑一声,走到香香公主身旁。香香公主乐得眉开眼笑,拍手叫好,众维人更是齐声呐喊欢呼。
四虎爬起身来,忙把大哥从树坑中拔了出来。二虎三虎不知辫子打结,两人在地下拚命挣扎,滚作一团,那使者忙去给他们拆解。因为两人用力拉扯,那结被扯得极紧,使者解了半天方才解开。忽伦四兄弟呆呆的望着陈家洛,心中很是敬服。原来这四人心地忠厚,诚实坦白,见陈家洛一人将他们四兄弟打败,非但不恨,反而崇拜敬仰,大虎先走上来,伸出大拇指,说道:“你好本事,我大虎服了。”说着拜了下去。二虎等三兄弟也过来拜倒,陈家洛连忙跪下还礼。他见这四人质朴天真,对於刚才这样戏弄着实有点后悔。五人站起身来,陈家洛极力对他们道歉,四兄弟心中很是高兴,忽伦四虎突然奔出去,把那头死骆驼掮了回来,三虎把他们的四匹坐骑牵到木卓伦面前,说道:“我打死了你们的骆驼,很不好,这四匹马赔给你们吧。”木卓伦执意不要。
那使者见这情形,十分尴尬,对忽伦四兄弟喝道:“咱们走吧!”自己先跳上了马去,他心中仍不服气,对香香公主道:“你真的敢去?”
香香公主答道:“好吧,我就到你们军营去一次。”她走到木卓伦面前,说道:“爹,你写回信,我给你送去吧。”木卓伦很是踌躇,因按向来规矩,军政大事总是由男子处理,那里有叫女子出面道理,但那满洲使者一再激,非要他这小女儿去不可,不去是失了全族的面子,要她去吧,可实在放心不下,於是向陈家洛招招手。陈家洛走了过来,木卓伦离座相迎,携了他的手走到帐中,霍青桐与香香公主姊妹随后跟了进去。
木卓伦一进营帐,立即抱住了陈家洛,说道:“陈总舵主,那一阵好风把你吹到这里?”陈家洛道:“我有要事到天山北路来,途中得到了一个消息,所以赶着来见你,想不到竟会遇见你的二小姐。”香香公主听父亲叫他“陈总舵主”,呆了一呆。陈家洛虽与木卓伦讲话,但一直注意着她们两姊妹,见香香公主脸上露出惶惑的神色,忙转身说道:“有一件事很对你不起,我没告诉你,我是汉人。”木卓伦接着道:“这位陈总舵主是我族大恩人,咱们的圣经就是他给夺回来的,他救过你姊姊性命,最近又散了兆惠的军粮,清兵不敢迅速深入,咱们方能调集人马来抵挡。他对咱们的好处,真是说也说不尽。”陈家洛连声逊谢。香香公主嫣然一笑,说道:“你不说自己是汉人,原来是不肯提到你对我们的恩惠,那当然不会怪你。”木卓伦道:“那满洲使者这样骄纵,幸得总舵主折了他一下他的骄气,他激喀丝丽去做使者,陈总舵主你瞧去得么?”陈家洛心想:“他们族中的大事,旁人不便代出主意,我只好从旁尽力相助。”於是说道:“我从内地远来,这里实在的情形不大清楚,木老英雄如说可去,我就尽力护送。要是觉得不去的好,那么咱们另想法子回绝他。”香香公主年纪虽小,平时温柔和顺,然是非之际? P不苟,凛然说道:“爹,你与姊姊天天为了咱们族里的事操劳,还在战场上和他们性命相拚,我只恨自己没用,不能出一点儿力。现在我去做一趟使者,又不是甚么大事,要是不去的可让满洲人取笑咱们。”霍青桐道:“妹妹,我只怕满洲人要难为你。”香香公主道:“你每次出战,也总是冒着性命危险,我冒一次险也是应该的。他本事这样好,我跟他去一点也不怕,姊姊,我真的不怕。”
霍青桐见妹子对陈家洛这样一往情深,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对木卓伦道:“爹,那就让妹妹去吧。”木卓伦道:“好,陈总舵主,那么我这小女托给你啦。”陈家洛脸上一红。香香公主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向他溜了一溜。霍青桐却把头转向一边。
木卓伦写了回书,信中只有几个大字:“抗暴应战,神必佑我。”陈家洛见八个字辞气悲壮,连连点头说好。木卓伦把信交给香香公主,吻吻她的面颊,给她祝福。霍青桐道:“妹妹,真神佑你,愿你早去早回。”香香公主点头称谢。
四人走到帐外,木卓伦下令设宴,款待使者和他的随从,食毕,军士将香香公主和陈家洛的坐骑牵过来,两人请使者和忽伦四兄弟上马,然后翻身跃上坐骑。维人鼓乐手奏起乐曲,欢送宾客。那使者一举手,一马当先,绝尘而去,香香公主等跟随在后。霍青桐望着这七人的背影在大漠夜幕中逐渐消失,心中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木卓伦道:“青儿,你妹妹真是勇敢。”霍青桐点点头,忽然掩面奔进营帐。
香香公主和陈家洛跟着使者奔驰半夜,黎明时到了清军营中。那使者请他们在一座营帐中休息,自行去见兆惠。向兆惠行礼毕,见他身旁坐了一位穿御林军服色的将军,向他微微点一点头,对兆惠道:“禀告大将军,小将已将战书送去。那些回子很是横蛮,不肯投降,还派人送了战书来。”兆惠“哼”了一声道:“真是至死不悟。”对身畔的亲兵道:“传令升帐。”
命令下去,只听号角齐鸣,鼓声蓬蓬,各营的总兵、副将、参领、守备,齐在大帐中伺候,兆惠步到帐中,众军官躬身施礼。兆惠命在将位左侧设一位子,请奉旨到来的御林军官坐下,再命一千名铁甲军亲兵手执兵刃,排成两列,气象威武异常,然后传维人使者入见。
香香公主在前,陈家洛跟在身后,从刀山枪林中走了进来。香香公主脸露微笑,毫无畏惧之色,众人见维人使者就是昨日阵上所见的一对男女,都感惊异。兆惠本想广列甲兵,临之以威,那知刀枪丛中走过来竟是这美貌少女,一时倒呆住了,说不出话来。香香公主向兆惠行了礼,把木卓伦的信取出,双手呈上去。兆惠的亲兵过来接信,走到香香公主跟前,忽然闻到一阵甜甜的幽香,忙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正要伸手接信,突然眼前一亮,只见一双洁白无瑕的纤纤玉手,指如柔葱,肌若凝脂,灿然莹光,心头一阵迷糊,顿时茫然失措。兆惠喝道:“把信拿上来!”那亲兵吃了一惊,一个踉跄,险险跌倒。香香公主把信放在他手里,微微一笑,那亲兵漠然相视。香香公主向兆惠一指,轻轻推他一下。那亲兵这才把信放到兆惠案上。兆惠见他如此神魂颠倒,心中大怒,喝道:“拉出去砍了!”几名军士拥上来,把那亲兵拉到帐外,接着一颗血肉模糊的首级托在盘中,献了上来。
兆惠喝道:“把首级示众!”士兵正要拿下,香香公主见他如此残暴不仁,想到那亲兵为她而死,很是难受,从军士手上把盘子接了过来,望着亲兵的头,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帐下诸将见了香香公主,本已心神俱醉,这时都愿为她粉身碎骨,许多将军心想:“只要我的首级能给她一哭,虽死何憾?”兆惠见诸将神情浮动,正要斥骂,那把亲兵斩首的军士见她愈哭愈哀,不禁心碎,叫道:“我杀错了,你别哭啦!”拔出佩刀,在头颈上一勒,倒地而死。
香香公主更是难过。陈家洛心想:“这孩子哭个不了,那里是使者的样子。”伸手轻轻扶住,低声慰抚。兆惠素性残忍鸷刻,但被她一哭,心肠竟也软了,对左右道:“把这两人好好葬了。”打开回信一看,见了那八个大字,“哼”了一声,道:“好,后天决战,你们回去吧!”坐在他身旁的军官忽道:“兆大人,皇上要的只怕就是这个女子。”
这句话说得极轻,但练武之人耳朵异常灵敏,陈家洛本来全心在香香公主身上,对帐中诸将视若无睹,听得这话,猛一抬头,只见坐在兆惠身旁的竟是大对头张召重。这时张召重也认出了陈家洛,见他穿了维人服装,更是讶异。两人四目相视,谁都想不到对方竟会在这地方出现。陈家洛牵了香香公主的手,转身而出,张召重忽地从座上跃起,不等落地,掌风已击到陈家洛身后。
陈家洛左手揽住香香公主的腰,右手反击一掌,脚下毫不停留,抢出帐去。张召重身法奇快,直追出来。众将对香香公主都有好感,心想大将军已说过让他们回去,何以这御林军官要加拦阻,所以并未出手相助,陈家洛揽着香香公主,奔向自己坐骑,只窜出两步,张召重已绕到前面,冷笑一声道:“陈总舵主,幸会幸会!”陈家洛暗暗心惊,怀中掏出六粒围棋,使用“满天花雨”手法,向张召重上中下三路六个穴道打去,同时对香香公主道:“我缠住这人,你快上马逃走!”香香公主道:“我不,等你打倒他,咱们一起走。”陈家洛那里有时间对她说明这个人武功比自己高强,明知围棋子打张召重不中,乘他躲避闪让,抱起香香公主,放上红马鞍子。
张召重双手各接住两粒棋子,脚下一跃,向陈家洛扑来,这一招既避暗器,又追敌人,守中带攻,不让对方有毫丝缓手机会,实在厉害不过,陈家洛不敢恋战,身子一挫,钻到了白马腹底。张召重一掌堪堪击到马臀,倏地劲力一收,改击为按,单掌按住马身,人未落地,一脚向陈家洛踢去。
陈家洛处身马底,转身不便,张召重这一脚又来如闪电,人急智生,忽地伸手在马腹上一举,把马的后身举了起来,那白马吃了一惊,双腿向后倒踢。张召重单掌使劲,倏地跃出丈馀,这时陈家洛已翻身上马,对香香公主道:“快走!”香香公主一提缰,正要纵马,那知张召重又已跃上,飞身向香香公主扑去。陈家洛大惊,双脚在马蹬上一用力,和身纵起,向张召重当头碰去,两人在空中眼见就要撞倒陈家洛知道自己功力不如对方,这一磁必定吃亏,堪堪碰到,右手已拔出霍青桐所赠的短剑,一剑刺了过去。张召重见陈家洛刑同拚命,倒也不敢硬碰,已勾住他握剑的手腕,两人一齐落在地下。张召重右手随手一掌,陈家洛施展师门绝艺“反腕勾锁”,左手一晃,已拿住他的右掌,两人在地上纠缠,短兵肉搏,谁都不敢放手。
这时兆惠已下令捕拿,众将拥出帐来,忽伦四兄弟心想:“我们到他们那里,他们客气相待,怎么过来,怎么我们这样没义气。”他们对陈家洛俱都景仰佩服,见他危险,四人一样心思,也不商量,奔了上来,陈家洛和张召重各运内力相拚,不时势均力敌,但时间一长,陈家洛已渐不支,忽见忽伦四兄弟奔上来,心道:“罢了,罢了,这次糟啦。”那知忽伦四兄弟齐把张召重按住,叫道:“你快走。”张召重武功虽高,但他与陈家洛僵持? ㄣ惘陬歇@松懈,四人按来,他既无招架之力,又无回避之地,被他们数千斤之力压住,动弹不得,手一松,陈家洛跳了起来,说道:“这时杀你,不是大丈夫行径,再饶你一次!”说罢收剑上马,张召重眼睁睁望着两人并辔而去。
两人马匹脚程奇快,倏忽已冲过大军哨岗,等兆惠集兵来追,两人早已去得远了。陈家洛经过刚才这阵剧战,倦乏异常,奔驰一阵,渐渐有点支撑不住,香香公主见他困怠,又见他右腕被捏得青一块紫一块,心生怜惜,说道:“他们追不上啦,你下马休息一会吧。”陈家洛用力过度,眼见已脱危险,跨下马来,仰卧在地上喘息一阵。香香公主从皮囊中倒出一些羊乳,给他在手腕上涂抹。两人休息一会,正要上马,忽听后面蹄声急促,喊声大振,数十骑急驰追来。
陈家洛与香香公主不及收拾皮囊,一跃上马,向前狂奔,后面追军嗖嗖的放箭,陈家洛在后面给挡箭,因为注意了箭的来路,奔驰更慢,正感心力交瘁,忽然前面尘土飞扬,又有一彪军马冲来。
陈家洛暗暗叫苦,双腿一夹,那白马如箭离弦,飞驰出去,抢过香香公主身边。陈家洛叫道:“跟着我冲!”白马向前飞奔,跑了一段路,只见前面只七八乘马,心中一喜,勒定马等香香公主驰来。等她奔到,对面各骑也已驰近。陈家洛取出点穴珠索,忽然对面当先一人翻鞍下马,大叫:“总舵主,是你吗?”滚滚沙尘中只见双斧闪耀,那人身矮背驼,陈家洛这一下喜出望外,叫道:“章十哥,快来!”语声未毕,后面清兵羽弩箭已嗖嗖射到。
章进一跃上马,陈家洛叫道:“有敌兵追我,你给我抵挡一阵。”章进叫道:“好极了!”拍马而来,刚驰到陈家洛身边,对面一人纵马如飞,倏忽抢在章进面前,转瞬杀入清兵队里。那人生龙活虎般勇不可当,不是九命锦豹子卫春华是谁?陈家洛更觉诧异,只见文泰来、骆冰、徐天宏、周绮四人飞骑而来,经过他身旁时大呼一声:“总舵主你好!”就冲向清兵,随后心砚奔到,跃身下马,向陈家洛叩下头去,站起来喜孜孜的道:“少爷,我们来啦。”陈家洛问:“怎么卫九哥也来了?”心砚未及回答,又有一人掠过身旁冲入敌人队伍,陈家洛见那人灰衣蒙面,光头僧袍,手持金笛,叫道:“十四弟么?”余鱼同遥遥答应:“总舵主你好!”
待余鱼同冲到,文泰来等已把追骑的先头部队杀散,但见后面尘头大起,又有大军赶来。众人驰回,奔到陈家洛身边,文泰来道:“咱们向那里退?”陈家洛见追兵万马奔腾,声势极盛,心想:“维人大军是在西边,我们如向西退,追兵跟到,他们猝不及防,只怕要受损折。”叫道:“咱们向南!”手一指,十骑马向南奔去。
驰出里许,追兵也掉头赶来。众人不意相遇,都欣喜异常,虽然后有追兵,也不以为意。他们所乘都是好马,和追兵越离越远,但大漠上一望无际,毫没隐蔽,距离虽远,仍旧在视线之中。陈家洛见兆惠点了大军追赶他们两人,觉得他未免小题大做,正暗笑他如此没见识,那里能做大将,猛然想起张召重对兆惠轻轻的说了一句话:“皇上要的只怕就是这个女子。”正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忽然追兵又有一队从南包抄上来,众人大惊,立刻勒住了马。徐天宏道:“咱们快做掩蔽,守到夜里再走。”陈家洛道:“不错,在这大漠上白天走不了。”众人跳下马来,有的用兵刃,有的用手,在沙上挖了个大坑,骆冰对香香公主道:“妹妹,你先躲进去。”香香公主不懂汉语,微微一笑,却没有动。
这时清兵大集,弩箭如飞蝗般射来。,骆冰抱住香香公主,首先跳进坑里,众人也先后跳入。文泰来、章进、徐天宏、余鱼同四人这次到回部来,身上都带? }箭,弯弓搭箭,登时射倒了十几名官兵。文、徐、余三人箭无虚发,章进在弓箭上﹃? A连射七八箭没一箭射中,怒火冲天,抛下弓箭,提了双斧要上去? 恢茜惨话炎プ。畹溃骸改阋退缆穑俊孤姹茜簿尤灰涯苌蟛斓形仪槭疲辉僖晃堵颍胧切焯旌晏找敝Γ挥傻谩膏汀沟囊恍ΑV茜埠崃怂谎鄣溃骸肝宜档貌欢月穑俊孤姹Φ溃骸负苁牵苁恰!?
卫春华捡起章进抛下的弓箭,连珠箭射倒六名清兵,心砚连连拍手,大赞:“好箭法!”呐喊声中,一队清兵冲到坑前,文泰来“嗖”的一声,把领队的把总对胸穿过,众兵见这一箭如此手劲,吓得魂飞魄散,转头就跑。
头一仗杀退了追兵,但一眼望去,四面八方密密层层的围满了人马,弩箭落雨般飞来,章进舞动双斧,拼命格打。徐天宏道:“坑已够深啦,快向旁边挖。”沙漠上面是浮沙,挖下七八尺后出现坚土,陈家洛、骆冰、周绮、心砚与香香公主一齐动手,向旁挖掘,把沙土掏出来堆在坑边,筑成了挡箭的短墙。这时众人才喘了一口气,眼见敌兵弩箭已伤他们不得,静待夜间突围,清兵两次冲锋,都被文泰来等射了回去,章进对心砚道:“我护着你,上去捡弓箭。”舞动双斧,跃上坑来。心砚跟着跳出,在射死的清兵身旁捡了七八张弓,捧了一大捆箭来。
这时陈家洛才给香香公主与众人引见,大家听说她是霍青桐的妹妹,而且又是如此绝世美艳,都对她十分好感,只是言语不通,无法交谈。骆冰尤其喜欢她,竟在枪林箭雨中教她说汉语。香香公主聪明异常,到天色渐渐黑时已学会了几十句普通用语。
陈家洛休息良久,慢慢恢复了疲劳,心想:张召重这人武功实在高麹,我只和他相这一会,现在仍是双手酸软,开不得弓。於是坐了起来,问道:“卫九哥你怎么也来了回都?十二哥呢?”卫春华从坑边跃下,说道:“总舵主你精神好些了吧?现在我来禀告好么?”陈家洛道:“好,你说吧。”他提高了声音,说道:“四哥、十弟、十四弟、心砚,你们在上面看着敌兵动静,咱们等到半夜里再突围。”文泰来等在上面答应。
卫春华道:“我和十二弟奉命到北京打探朝廷动静,一时也没见到甚么。第三天上,在街头忽然见张召重那奸贼和他师兄马真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