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译金庸密码”第一部分:《笑傲江湖》
发布时间:2015.09.16 11:59 阅读次数:1301 出自:本站 作者:佚名
题记:
金庸曾在一套《笑傲江湖》扉页上题写了“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论语》名言,把书赠给黄达人教授。料想这段话就是“黄达人”名字的出典。可见猜测别人名字由来,是太好玩的一件事,贤达如金庸亦不能免。
此事说来好玩,也不乏风险。
钱玄同就曾自作聪明:他断定许广平的名字与唐代名相宋璟有关联,因为宋璟字广平。许广平又自号“景宋”,钱认为那是“景仰宋广平”的意思。这一猜想几乎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不料许广平原来的相好后来的丈夫鲁迅坐不住了,起而痛驳:“许公的母亲姓宋,因她为景仰母亲,所以自号景宋,至于她名广平也和宋广平全不相干,只是广东的风气,常常喜欢把地名放在名字当中,例如她名广平,她妹妹名东平,何尝有宋广平的影子呢?”。搞得“疑古玄同”灰头土脸、好没面子。
还好我所猜测的不是实人,而是小说中虚构的人物,猜中了,是运气,猜错了,是丧气。如此而已。
知我罪我,我还是我!
第一部分《笑傲江湖》
《笑傲江湖》──《阳关三叠》首先是王维的诗篇,之后演成一部乐曲。
天壤间有“笑傲江湖”在!它首先应该是一部恢宏壮阔的琴曲,其次才是一部博大浩瀚的小说。
“笑傲江湖”之曲,与嵇康的脉搏相呼应,接承的是《广陵散》的遗音。向上追溯,是楚狂接舆的哀歌:“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推本溯源,它的旋律在远古即已奏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掘井而饮,帝力于我何有哉”!(击壤歌)
嵇康“广陵散于今绝矣”的谶语居然不曾应验。《笑傲江湖》所要发掘的正是华夏所固有而被历代统治者摧残压抑又不绝如缕的自由主义传统,为个人自由唱一曲悲伤的挽歌。
日、月、葵花──佛教有“佛法僧”三宝;道家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基督教有所谓圣父、圣灵、圣子的“三位一体”的教义,日月神教也自有自己的“三位一体”日、月与葵花。
《葵花宝典》是日月神教的镇教之宝,在新的领导核心的确立过程中,起到的是传国玉玺与“安邦秘策”的双重作用。
冲虚道长如是说:“《葵花宝典》武林中向来都说,是前朝宫中一位宦官所著。”那么作为太监,最大的职业道德是什么呢?是奴性和愚忠。给自己所创立的这套武功冠以“葵花”之名也就成为顺理成章之事。正如曹植所言:“若葵藿之倾叶,太阳虽不为之回光,然终向之者,诚也”。这位宦官既以向日葵自居,心目中的那一轮红日只能是皇上。(《鹿鼎记》以查慎行诗作回目,有“身作红云长伴日”之句,指的正是韦公公小宝祈愿能长期工作战斗在伟大领袖康熙帝身边)。后此书几经流转,终为魔教所得,那也是天命攸归,得其所哉,因为此教叫做“日月神教”,亦自有想象中的一轮红日在。
记得我读八十年代《笑傲》旧版本,日月神教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朝阳教”,而在三联版中此三字已踪影全无。两者相较,后者似更能得魔教之神:他们宗奉的是阿波罗神庙,并不是要上演一出《拜月亭》。
然则,日、月与葵花三者究属何种关系?在日月神教的教义中又分别指的是什么呢?
日──是太阳系的核心,普照万物,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指的是教主,是任我行,是东方不败。且看原文:“教众见他站起,一齐拜伏在地,阳光照射在任我行脸上、身上,这日月神教教主威风凛凛,宛若天神”。(《第三十九回.拒盟》),教众对教主的称谓乃是“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圣教主”,何物能够“泽被苍生”,除了太阳?
月──绕日运行,借日光以自耀。有时也会遮蔽阳光,造成日食。指的是教内高层干部。如任教主治下的向问天和谦恭未篡时的东方不败,或者是东方教主所倚赖宠信的总管杨莲亭。日月神教是有自己的礼拜仪式的:“向问天右手高举,划了个圆圈。数千人一齐跪倒,齐声说道:江湖后进参见神教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圣教主!圣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同上)。现在你看这位以天王老子自居的向问天象个什么东西?是主持对太阳的祭拜感恩仪式的大祭司!
葵花──杜甫诗云:葵藿倾太阳,物性固莫夺。司马光亦有诗曰:更无柳絮因风起,唯有葵花向日倾。钱钟书小说《猫》中有“除了向日葵,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亲日的人或东西了”的妙语。诚然诚然,葵花之亲日、媚日,无与伦比。它所指向的是广大模范教徒,奴性天成,完全丧失独立思考的意愿与能力,领袖挥手我前进,并为此兴奋如狂。
《葵花宝典》本是那位老太监成长为一名好奴才的本钱与夸耀,到了魔教教主手上,功用即大不相同。要倚靠它和“三尸脑神丹”来对所有教众进行半强制性的洗脑工程,阉割其身体与灵魂。只不过要使他人变态,自己先不能保持常态,要阉割他人,自己总的发扬革命的大无畏精神,先阉了自己。于是乎“欲练神功,挥刀自宫”.......好不痛快也么哥!
“一统江湖”(附左冷禅)──《笑傲江湖》各帮派中实力最强者有三:少林派主导的少林;武当联盟;嵩山派主导的五岳剑派联盟以及日月神教。
少林与武当结盟,实力占优,他们希望维护江湖的稳定,不乐见其他帮派坐大从而打破目前的脆弱平衡。
日月神教与嵩山派立场歧异,目标则一:扩充自己的实力,企图最终一统江湖。
那么,何谓“江湖”?
令狐冲所笑傲的“江湖”和张艺谋的“无名”《英雄》所维护的“天下”究竟是何种关系?
“天下”大于“江湖”。“江湖”是“天下”的“江湖”!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恐怕就是现代秦俑张艺谋无限痴迷向往的“天下”了。
然而,仍有一批社会边缘人蔑视皇权,呼朋引类,以武犯禁,形成了相对独立的“江湖”。
“天下”与“江湖”既相互敌对,又相互交错。
金庸写在《笑傲江湖》之前的一部书《天龙八部》中,三位主人公,段誉是大理国王子,乔峰贵为契丹南院大王,虚竹被招为西夏驸马。都曾经混迹于“江湖”,又负“治国平天下”之责。
《笑傲》之后,金庸起笔写《鹿鼎记》。此书主角实为韦小宝和康熙二人。一个代表了“天下”,一个代表着“江湖”,既相互戒备,又相互利用。
唯独《笑傲江湖》一书,却只有“江湖”,而刻意避开由大皇帝统治的“天下”。此一“江湖”有正教、魔教之分。但在蔑视官府威权上却是惊人的一致。
华罗庚认为“武侠小说是成年人童话”,具体到金庸作品(尤其是〈笑傲江湖〉),我觉得更接近寓言。既然金庸刻意将外界的扰攘与“江湖”隔离,我们就应该把“江湖”作为一个独立的世界来考索、分析。就像寓言故事中的“动物王国”。
不考虑外在的更大的“天下”,“江湖”自身也就隐喻着整个“天下”。而东方不败和左冷禅所追求的“一统江湖”,不就是追求统一,要团结,不要分裂吗?这错了吗?
中国自古崇尚“大一统”,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难道这就是金庸所强烈反感反对的吗?
难道坊间的流言竟是真的:金庸乃是隐藏的“台独分子”?
以金庸的圆滑世故,在台北说几句好话讨当地政府、百姓欢心毫不足奇。但他的“大中华情结”深入骨髓,牢不可拔:“我这一生如能亲眼见到这样的一个统一的中国政府出现,实在是毕生最大的愿望”。
热切盼望现实中的“祖国统一”,又强烈反对小说中的“一统江湖”,这一矛盾如何解释?
《笑傲江湖》的写作,始于1967年,终于1969年。当时与“一统江湖”最相似的政治现实是什么?
不在中国,而在世界!
当时的国际格局是:两极世界,美苏争霸。两国都在极力扩张自己的实力,企图控制世界。尤以北极熊为甚。当时老毛子衰相未露,国际上咄咄逼人,处于攻势,山姆大叔则暂时处于防守的地位。两强相争,演变成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可能性不断升高。我想德意志、俄罗斯先后试图“征服统治全世界”才是当时金庸心念中极力反对的“一统江湖”。
陈平原教授认为只有把金庸的武侠小说与同期的《明报》社论参看,才能了解金庸的胸襟怀抱,此言我所最喜。倒不是说两者完全是一回事,而是金庸对国内外时事的关切、观点会自觉不自觉地反映到当时的小说创作中来。这一点在未删的《笑傲江湖.后记》中金庸也有所表露。
以“一统江湖”是对“独霸世界(全球)”的映像为前提,书中许多东西都不难找到现实的对应物:少林像美利坚,武当似西欧,两方为盟友;嵩山派指苏联,其他四岳分明就是苏联的东欧卫星国、仆从国。左冷禅对付华山派的手段是安插内奸,对泰山派是收买扶植代理人,对衡山派是利用内部矛盾消灭一部分同时也就削弱了另一部份的实力,对恒山派则是武力恫吓与屠杀,其方式跟苏联的处理“匈牙利事件”“布拉格之春”“出兵威胁波兰”极其相似。我不能确定金庸是否受过奥威尔影响,但金庸笔下的少林武当、五岳剑排、日月神教与《一九八四》中的大洋国、欧亚国、东亚国确实在现实世界有着相同的对应物。
使“福威镖局”林家“灭门”的青城派则是指地区强权,小型霸权国家。
“冲虚道:‘少林派向为武林领袖,数百年来众所公认。少林之次,便是武当......五岳剑派在武林崛起,不过是近六七十年的事,虽然兴旺地快......’”(1159页)。
我们知道自苏联建国到金庸写作《笑傲》的1967年,正好50年。而在斯大林铁腕下,付出数百万生命,使苏联在几十年间便成为第二经济军事强国,果然“兴旺地快”。
金庸其实有很强的反美意识,但我认为他反美,更加反苏。毕竟美国不曾占过中国一寸土,在二战时,对中国援助甚力。北极熊则不然,它在旧俄时,强占中国领土160万。到斯大林统治时期,又通过1950年签订的《中苏友好同盟条约》使中国丧失外蒙156万平方公里领土。1945年苏军在东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50年让中国为它火中取栗介入韩战,死伤百万。要论对中国为害之烈,老毛子远在日本鬼之上。
又据《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记载:“到1967年,(中苏)边界形势已相当严峻。1月在乌苏里江发生了一次冲突......此后边界事件持续不断,直到1969年3月发生珍宝岛战争”。
近些年,美、苏档案陆续解密,我们才知道1969年,北极熊做好了对中国使用核子武器的一切准备,所缺者也就是按动核按钮而已,后来是慑于“苏联一旦对华使用核武,美国决不会坐视不理”的强硬警告,才临时缩手的。
而《笑傲江湖》的写作几乎与此同步,起笔于1967年8月,完成于1969年。
沈西城在《金庸与倪匡》一书中,记述自己第一次见到金庸是在《明报》组织的“反霸”座谈会上。而那时的“霸权主义”几乎就是苏联的专用名词。
现在,或许我们可以对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名字作一猜测了:自法国大革命后,“左”派就专指激进急变的主张和行动──苏联当然是正宗的“左派”。
“冷”“禅”两个汉字连在一起,在《笑傲》之前,几乎从未有过。看着很新奇,读起来却又特别耳熟。
“左冷禅”也许指的是:挑起“冷战”的国际“左”派!
黑木崖(令)──历史上的商鞅并不像半世纪来我们宣传的那样正面,2000年来人们对他毁誉参半,其实此人很有些邪魔外道气息。变法之初,有“徙木立信”故事,立三丈之木于南门,能搬到北门者赏50金,秦人不信,唯有一人试为,果得赏金。此事为商鞅树立了威信,此后商鞅立法苛酷,而秦人战栗不敢稍违。
金庸1969年完成《笑傲》,当年即开始撰写《鹿鼎》。与“日月神教“相似的不是明教,而是《鹿鼎》中的“神龙教”。《鹿鼎.19回》回目是:“九州聚铁铸一字,百金立木招群魔“(查慎行诗),金庸后面有注:““百金立木招群魔”句,本书用以喻神龙教教主先以甜头招人归附,然后施行严刑峻法,部勒教众”。
制作黑木令的原材料或许就是商鞅当年让人搬动的那根“三丈之木”?
这是我在《金庸密码》一文中对“黑木令”的猜想。老实说,我自己都觉得有几分牵强附会,尤其是这只能解释“黑木令”,根本与“黑木崖”无关。
或许,可以换个角度思考。
黑木崖乃是日月神教教主的居所,而教主在该教教义中被认作太阳的化身。也就是说:太阳神站在黑木崖上。
日在木上,而木在日下。
关键是:太阳之下,真有树木吗?
《山海经》:“扶桑者,大木也,日之所居”;
《淮南子.地形篇》:“若木在建木西,末有十日,其华照下地”。
此教称作“日月神教”──《山海经》另有一种树木“柜格松“是“日月所出入之所”。
又,《山海经.西次四山经》:“崦嵫之山,其上多丹木...赤符而黑(!)理”。
崦嵫山就是夕阳隐没处。《离骚》:“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匆迫;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遥以相羊”。王逸注曰:“若木在昆仑,言折取若木以拂击蔽日使之还却也”──折木拂日,是为了使红太阳永不沉落。
那么,为什么叫作“黑”木崖呢?
我们跟随令狐冲的担架队一起进入了“黑木崖”景区:
“一行人......到得一道大石门前,只见横额上刻着“日月光明”四个大红字“(1191页)。
此后“到得崖顶,太阳已高高升起。日光从东射来......牌楼上四个金色大字“泽被苍生”,在阳光下发出闪闪金光”。
然后“出来四人,都是身穿紫袍”。在紫衣人引导下,他们见到了杨莲亭“穿一件枣红色缎面皮袍”。最后才看到“身穿粉红衣衫”的东方不败......
黑木崖上,字是(金)红的,衣是(紫)红的──在太阳(教主)的光辉照耀下,当然一切赤红。
红与黑搭配,色调极为协调。上面红彤彤一片,下面黑漆漆一团。
在“日月光明”的牌坊底下却是无穷黑暗。在口说的光明正大背后,隐藏着不尽的黑幕、黑箱、黑心、黑夜......
问:魔教怎么会起这样的名字来讽刺自己?
答:他们不会,但小说家会!
卜世仁(不是人)之名是他父母给起的吗?当然不是,是曹雪芹起的。
《吸星大法》──“吸”与“星”这两个字组合成一个词,前所未有。非常具有神秘感。
什么东西能够“吸星”?
只能是更大的星体,例如太阳。
茫茫太阳系,所有的大行星,小行星,卫星,宇宙尘......没有可以逃脱太阳吸力的。它们运行的轨道,由太阳来决定。
任我行就是日月神教的太阳。
《吸星大法》除用于吸人内力外,还有很强的象征意味:凭籍自己的强悍意志和人格魅力,影响他人,使他们遵循自己意旨做事,按自己为他们指定的轨道运行的法力法术。
“吸星大法”似乎可以与马克斯.韦伯指出的“卡里斯玛支配”相印证。
“卡里斯玛”一词所指的是具有一种不平凡禀赋的人。
“卡里斯玛支配”所指的是一种对人的支配,被支配者是基于对某一特定个人之非凡禀赋的信仰,因而服从。巫师、先知、狩猎团与掠夺团的首领,所谓的“凯撒政治”的“统治者”,以及某种情况下,政党的领导人物等,都是这个类型的支配者,支配着他们的信徒随从。卡里斯玛支配的正当性乃根源于对巫术力量、神启与英雄崇拜的信仰。
任我行身上并不缺乏这种非凡秉赋与人格魅力:初次晤谈,令狐冲便“觉得这位任教主谈吐豪迈,识见非凡,确是一位平生罕见的大英雄,大豪杰,不由得大是心折,先前见他......未免过分毒辣,但听他谈论了一会后,颇信英雄处事,有不能以常理测度者”。(855页)
日、月、星、葵花、若(黑)木──日、月神教,吸星大法,葵花宝典,黑木崖(令),是魔教的五种象征物。而月、星、葵、木均以“日”为中心,为依归。
日月神教的其他信仰久已漶漫不清,但其最重要信仰则是异常鲜明:视教主为“太阳”的化身,对其讴歌赞颂。
日月神教与明教最大区别就在于它强烈的“个人崇拜”色彩。
“定静师太知道魔教中上上下下,对教主奉若神明,如有人辱及教主之名,魔教教徒闻声而不出来舍命维护教主的令誉,实是罪大恶极之事”(三联版《笑傲》893页)。
风清扬与木婉清──美国佬毕竟建国历史短,脸皮薄,将所得“庚子赔款”部分退还中国,于是就有了清华大学。办学款虽经山姆大叔过手,校名用的可是正宗老牌国货。出自《诗经》“水木清华,婉兮清扬”之句。我因此怀疑风清扬与木婉清的武功都是在清华体育系进修而得。风清扬师从刘季教授。刘教授自号“大风堂主”,武功不凡,还有三句诗流传天下: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勇士兮守四方!“风清扬”之名应是将“婉兮清扬”与“大风起兮云飞扬”两句诗糅合而成。在《诗经》“清扬”前着一“风”字,平添几分流动飘逸,而在《大风歌》“风”、“扬”两字间加一“清”字,又去除了草莽烟尘气息。此名与戴笠戴雨农是我所见的最好的两个名字。
令狐冲与盈盈──与令狐冲偕隐的不是小师妹,而是任大小姐,这是命中也是“名”中注定的事。
谁说的?
老子说的!
《道德经》:“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又云:“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有网友教示,补我不足:“盈和冲是道家的两个状态,就比如是一个容器满和空。呵呵,刚好他俩是来自对立的两个阵营,而且......”。我自己未必能说得这么好,因此径自抄录,并致谢忱。
龚自珍《漫感》“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二十年”或可为令狐冲写照。剑得“独孤”之传,箫吹“笑傲”之韵。
曲非烟──纳兰容若《江城子咏史》“湿云全压数峰低,影凄迷,望中疑。非雾非烟,神女欲来时”。
金庸自称生平创作受唐代传奇影响最大,而唐传奇中有一名篇《步飞烟》,皇甫枚撰。
在《阿绣与小翠》中,我曾妄言金庸受蒲留仙影响不小,其实《聊斋》正是唐传奇之余绪。二者一脉相承。
冲虚道长──“虚”与“冲”都是道家常用的概念,古今道人以“冲虚”为名者更不知凡几。唐天宝元年诏封列子为“冲虚真人”,因此,《列子》又被称作《冲虚真经》。
岳不群(附卓不凡)──剑神卓不凡与君子剑岳不群两大高手似乎在拉扯一个成语:“卓尔不群”,典出《汉书》:“夫唯大雅,卓尔不群”。巍巍山“岳”,卓尔“不群”,颇有一种壁立千仞的气象,与岳不群的道貌岸然也算合拍。
岳不群人称“君子剑”,但真正的君子是“群”的,小人才“不群”呢!这也不是我说的,是我们的文宣王大成至圣先师孔夫子老二说的:“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论语·阳货》)。岳不群以“君子剑”的面目欺世,金庸却在取名时将其底细揭露无遗:伪君子,真小人也。下面就有些胡扯了:将岳“不群”的“羊”皮褫去(繁体字“羊“在君下),还剩什么?──剩有“不君”,不是君子,是小人,不是“羊”,是狼!
丁坚与施令威──此二人武功未臻化境,与卓不凡、岳不群不可同日而语,他们所争的也非成语,而是在争相攀附一位仙人:丁令威。《搜神后记。卷一》:“丁令威,本辽东人,学道于灵虚山。后化鹤归辽,集城门华表柱。时有少年举弓欲射之。鹤乃飞,徘徊空中而言曰“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累累”,遂高上冲天”。
“白头仙翁”卜沉──此人为嵩山派高手,与“秃鹰”沙天江一起出场,这两人的名字可能是相互对应的,“秃鹰”与“白头翁”对应,“沙天江”与“卜沉”对应:“白头翁”与秃鹰都是禽鸟,江水中自然“不沉”。《红楼梦》中有名“卜世仁”者,不是人啊!
任我行──就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的简装版。
东方不败──此人号称“武功天下第一”。
武侠小说中“武功”一词指的是“以拳脚内力给对方身体造成极大损伤的超能力”,但《笑傲》非简单的武侠作品,它还是一部政治小说。此词或有别一层涵义:“文治武功”中的“武功”,主要指军事才能与成就。“东方不败”就是:东方的战神传说。
向问天──此名极佳,既有李太白“青天明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的天真,又有苏东坡“把酒问青天”的闲逸,更不乏谭复生“我自横刀向天笑”的豪迈。然而推本溯源,必本于屈原之《天问》。向问天与屈原,余皆不论,其愚忠似之,其以妾妇之道事君又似之。
童百熊──熊性凶猛,此人“一熊”犹嫌不足,乃以“百熊”名之,可以想见他在魔教与正教的战斗中的是如何的勇猛过人。
成不忧──《论语》:“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苗人凤与蓝凤凰──蓝凤凰是苗族人,但不姓苗;苗人凤姓苗,但书中不曾交代其苗族出身。
苗人凤出身苗族的可能性仍然很大,姓“苗”只是原因之一,其二,与苗人凤对应的是胡一刀,二人共同形成了“胡苗恩仇”以及最后的和解。而“胡”“苗”分别是中国北方、南方的主要少数民族。其三,苗人凤身上具有南方民族的典型性格,就像胡一刀身上具有北方民族的典型性格一样。其四,苗人凤与蓝凤凰名字中都得一“凤”字,而苗族人有着长久的对凤凰的图腾崇拜历史。我甚至不认为苗人凤与毛人凤有何交情。“人凤”就是“人中龙凤”的意思。具苗族血统而堪称“人中龙凤”的当代名贤有二:沈从文与表侄黄永玉,都出生于湘西凤凰,也都与金庸缘份不浅。金庸自承沈从文是影响他最大的当代作家,而黄永玉则是金庸50年代在香港《大公报》的旧同事,两人至今仍有来往。
金庸与苗族的缘份尚不止此,56年他写道:“抗战时我曾在湘西住过两年,那地方就是沈从文《边城》中翠翠的故乡,当地汉人苗人没一个不会唱歌......我就用铅笔一首首的记录下来,总数有一千多首”。而金庸笔下只有在《飞狐外传》中才出现了口语体民歌:“......你不见她面时,天天要十七八遍挂在心”!
应该不都是巧合罢?
黄永玉老头谈老友金庸饶有趣味,转录于下:
“我们以前是同事。我觉得以他的才能和智慧,怎么去写武侠小说呢?他应该做比这个重要得多的事情,这个人是很聪明,很有魄力的人,怎么最后弄得成一个武侠小说的著名作家?在我来讲是可惜了。我们年龄相同,当时在《新晚报》大家都叫他小查,我到现在也叫他小查,金庸说现在在香港,叫我小查的没有几个了。他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他的成就,除了写武侠小说之外,还有管理《明报》、创办企业......那是个很大很大的事情。所以我感觉太奇怪了,他怎么弄成个武侠小说家了?”。
“他很可爱、很温和,那种神奇的能力你很难想象,他在念中学的时候就出版过一本书,叫《中学汇考指南》,真是了不起,脑子真是好。我就不一样了,我看《汇考指南》也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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