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网 > 《天龙八部》 iis7站长之家 > 少林派论金庸
武侠小说,顾名思义,按照最通常的理解,即使最终并不把武学作为其最高境界或自己的灵魂,但一定要借助于对武学境界的描写和刻画来反映或追求那种最高境界。这句话的意思显然是说,在新武侠小说各大代表性作家那里,从来就没有任何人停留在简单的对武学境界的揭示上,也没有人会认为武学境界就是武侠小说的核心,因此,真正的武侠小说家只是把武学境界的描写和刻画作为自己的手段,来反映或显示由武学境界所揭示出来的人性、大道,换句话说,真正的武侠小说其实都超越了武学本身而进入更高的境界之中。这样认识武学与武侠小说的关系仍然没有把握住武侠小说的实质,这种认识与其说是超越,倒不如说是根本还没有进入武学的真实境界之中,因此这种超越也不是真正的超越。什么是真正的超越?超越决不是离开一个事物或境界而进入另一个事物或另一种境界之中——哪怕另一个事物或另一种境界比原来的事物或境界更完善或更高,而恰恰是回到事物的本性中去,彻底完成事物的本性,因此真正的超越境界就是超越的超越。但我们却不可按照数学上类似“迭代”的意义来理解这里的“超越的超越”,而是应该把它理解为超越自身的完成,超越自身对自身的终结,因为只有自我完成才是真正的完成。这种“超越的超越”也就是超越了超越境界的如实自然的境界,这种本来面目的本质是非超越的,因为它本来就是无限的。为什么我们需要超越才能进入无限境界?因为我们是有限的,或者说我们总是从有限的境界去理解无限境界。如果我们按照无限本身的方式去理解无限,也就是从无限本身来理解无限,那么无限就是非超越的,因为它在本性上早就把一切有限性都超越过去了,都超越完了。由此才能理解佛教密宗所盛谈的“当相即道”之妙义,也就是说,什么是道?并不是超越了有形之后才是道,如果那样的话,实际上离道就远了,而是任何有形、任何现象当下就具足大道一切真体妙用,完备无缺,正是在这种意义上,天台宗才说“个个圆常道”,任何事物都是圆满永恒之道,也正是在这种意义上,临济大师才力倡“立处皆真”,同样在这种意义上,禅宗才宣扬“触目是道”, 同样在这种意义上,华严宗才倡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所以也才有“一切众生皆可成佛”之说。相传当年有一位参学的僧人去向临济大师请教“什么是道?”,临济大师就反问道“你是谁呀?”,当时僧人莫测其意,临济大师乃指着这位僧人的胸膛说“你就是你呀”——列位,这就是道,当下立知,一切皆本来在此,无须别求也。岂不闻当年悟道的禅师有见山见水之说“老僧初修道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后来打破此境界,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今天我终于见到真面目,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如果用法相宗的说法,初见为“遍记所执性”,见相不见性;后见乃“依他起性”,逐一破除,然见性不见相,亦未为完善也;最后才是“圆成实性”,性相一如也,犹如慧能大师所言“一真一切真”也,此时无论动静坐卧,皆自然合道,无修无行,是为真修行也。因此,对武学的真正超越决不会也不能离开或高于武学,而必然是回到武学的本来境界中去,也就是说,既然是武侠小说,那么,从武学境界——决不需要所谓的超越,那样离武侠小说的真谛就远了——应该就可以也必能够显示出武侠小说的真谛所在,否则,我们对武侠小说的理解就仍然没有踏入至上境界。不须通过其他的东西,象人性或大道来理解武学,因为这里并不存在其他的东西,那其他的东西无非也就是武学,武学本来就是人性,武学本来就是大道。
什么是武?汉字已经说的极其明白:止戈为武,也就是说,消除暴力、消除仇恨就是武。当然,以什么方式来消除暴力和仇恨,仍然大有探讨的余地。是以怨抱怨还是以直抱怨亦或是以德抱怨,哪一种方式才是正义?西方最早的成文法始祖——汉谟拉比法典提出著名的同态复仇法,“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不是正义?换句通俗的话,这是否代表着公道?《边城浪子》中丁乘云为了彻底结束白天羽与其他人后代之间的仇杀,乃向傅红雪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你今天杀了我为你父亲报仇是公道,但我的后代再去杀你为我报仇是不是公道?”傅红雪当时回答“公道只有一种!”。善哉斯言!这句话意义太深刻了,实际上它最终涉及到了法律的本性问题,理解了这句话的真义就理解了法律的真谛。傅红雪为其父亲报仇如果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当然是公道的,而丁乘云的后代为他们自己的父亲报仇站在他们自己的立场上,当然他们也认为是天经地义,各有各的公道,到底谁的公道才是真正的公道?谁才代表正义?答案是:只要站在私人的立场,那么就谁也不可能成为正义的代表,因此真正的法律应该超越私人或某一集团的私利而保持中立。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通常会说“法律是无情的”的原因。但法律的这种无情却因为它能保证正义的实现而实际上正是最有情的,即庄子所说的“至仁无亲”,只是这种有情站在有限的立场上永远无法理解罢了。
但,这样就理解了法律的真谛了吗?法律能消灭仇恨乎?显然,法律属于以直抱怨的范畴,因为它是中立的,而以怨抱怨则是非中立的,有自己的私有立场限制的,不过,我们仍然无法回避对法律本质的探询:法律(如果的确完善,的确能维护正义的话)这样就一定能消除仇恨了吗?要想彻底弄明白这个问题,我们必须追随大哲学家黑格尔来理解法律的本性。在《法哲学原理》这部非常重要的著作中,黑格尔对于法律本性的卓越阐释,如果我们不拘泥于字面,而是真正理解其实质的话,那么,我们将可以发现,黑格尔在其中告诉我们两个极其深刻甚至伟大的思想,其中一种思想是黑格尔直接告诉我们的,另一种思想实际上与此本性一如,必须要在彻底领悟了黑格尔哲学思想的真谛之后才会明了,而且最终我们将明白,这两种思想实际上是一种思想,理解了它的本性,就理解了武的本性。黑格尔直接告诉我们的伟大思想是:法律是自由的体现。它的意义并不是说,法律由于能保证惩罚对社会秩序或正义的偏离,因此也就保证了社会秩序的稳定,因此它就能保证社会公民的自由。这样理解,是从法律是维护社会秩序的有效手段之意义上来显示出法律的价值的,而黑格尔的意思却比这种理解更根本,因为他说的是,不从法律对于其他事物的关系——对社会,对个人等等——而是就法律自身来揭示法律的本质。法律并没有去“保证”自由,因为它本身就是自由,它的本性就是自由的。法律是自由的,只是因为从本性上看,它就是人道本身,而人道说到底不仅仅是人之道,人道是贯通一切的道在人身上的具体存在,也就是说,说透彻了,法律就是大道的最符合其本性的存在方式,所以,罗马法学的真正基础是自然法,只不过这里的自然不是指原始的、本能意义上的自然,而是贯通一切的普遍意义上的自然。而对德国另一位大哲学家尼采的说法,我们应当也会理解了“历史无正义,自然无善”。这句话决不是去否认历史应该追求正义的实现,当然也不是说自然是恶的,相反,尼采通过这句话向我们表明了真正的正义和善是什么。自然无善,是因为自然早就超越了善恶的二元对立而臻于至善的境界,换句话说,只要是有限的、与恶对立的善就不是真正的善;历史无正义,是因为历史的本性超越了正义与非正义的二元对立而达到最高的正义,换句话说,现有历史上的法律或正义都是一定阶级、一定集团的正义,因此从正义的理念上看,它就是非正义的。如果我们如此理解了法律的本性,那么,另一种有关法律的本性的理解就非常显然了:法律的本性就是诗。也可以说,法律的最高境界是最富有诗意的,因为一个知道法律、自觉遵守法律的人并不是因为害怕外在的权威或惩罚而去遵守法律,而是因为法律代表了他的最内在的自由本性,他不是去遵守一种外在的法则,而是去实现自己的本性。孔老夫子说“吾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为什么随心所欲而不逾越规矩?原因只在于规矩本来就内在于自心本性之中,此本性之自然生发就是内在规矩和尺度的天然外露,从这种意义上说,自由就是内在的必然性。这才是法律的本性所在,从这种意义上说,法律就是对于人类的博爱,法律不仅仅是以直抱怨,法律可以自由的超越以怨抱怨的有限境界,根据不同的目的而分别实现以直抱怨或以德抱怨。达到这种自由境界,才能从人性的最深处化解仇恨,达到尽善尽美之至爱,而这也就是武的最高境界所在。《易传》曾赞曰:神武不杀。大哉!妙哉!先哲之义深哉!“神武”,武达到“神”的境界,达到神圣的至上境界之后,以什么方式来显示自身?“不杀”!不杀,不是以杀人多而显示武的最高境界,而是反过来,以生为其最符合本性的存在方式。大道生养化育万物,生而不有,成就如此伟大的功绩而从来不居功,这就是大自然的伟大胸怀,这才是武的最高境界,因此真正的大侠都是救人的,而不是杀人的,这也就是金庸在《鸳鸯刀》中所揭示出的“仁者无敌”的境界;因此正如《边城浪子》中阿飞所说的“最伟大的武功并不是靠聪明和苦练而得来的”,因为“只有先有一颗伟大的心,才能练成伟大的武功”;同样,为什么荆无命最后会说:我一直都想和李寻欢比一比,到底是他的刀快还是我的剑快,但我现在(在见了叶开的所作所为之后)知道,我永远都比不上他。(我的弟子)路小佳只知道杀人,而你(叶开,李寻欢的弟子)出刀三次,却都是为了救人。这里才是古龙的真面目,才是古龙的真性所在,为什么金老爷子称古龙为“赤子”,我想由此我们可以找到答案了。《天龙八部》中无名老僧对于武学的认识,境界极为透彻:少林绝技的目的在求杀生,事实上这已经违背了佛学普度一切众生的本意,也就是无名老僧所说的“大干天和”,因此修习少林绝技如果不以佛法化解其戾气的话,就是入魔;修习的功夫越深,入魔也就越深,也可以说离武学生养万物的本性也就越远。萧远山和慕容博以及鸠摩智只得其用,未得其体,舍本逐末,逐步进入魔道,当然是深受其害。
上面说到过,法律(以及它的化身——大侠)可以自由的超越以怨抱怨的有限境界,根据不同的目的而分别实现以直抱怨或以德抱怨。问题是:根据什么目的?答案是显然的:根据拯救一切众生的目的,大侠采取以德抱怨的方式宽恕和感化恶人;根据除恶扬善的目的,大侠采取以直抱怨的方式降服恶人,维护正义。无论哪种方式,都是反对以怨抱怨的方式,因为这种方式只能使仇恨得以持续甚至加剧,而不可能消除仇恨。化解仇恨最根本的方式只能是——按照叶开的理解,按照佛家的理解,按照一切圣人的理解——宽恕,或者广而言之,爱。在《边城浪子》中,当叶开把真相揭开后,傅红雪发现,自己根本就与这件事无关,他原来认为的为父亲复仇这件必然的甚至神圣的事情只不过被证明是一种错误,是滑稽可笑的,甚至是荒谬的。古龙之所以如此构思其结局,意义在于什么呢?仅仅是为了情节的出人意料吗?事实上,古龙在此证明了如下几个方面的伟大真理:1、仇恨本身就是错的,因此决不能以另一种仇恨来解决仇恨,这道理正如不能以另一种错误来纠正错误,而必须以真理来纠正错误一样。但,仇恨为什么是错的?因为:2、仇恨是后天生成的,而不是先天本具的,只有爱才是先天的,推而广之,一切恶的东西都是后天产生的,只有善才是人性中本来具有的,古往今来千圣万圣所实证的、所教化众生的最重要的真理之一就是让每一个人都觉悟到人性本善,因此每一个人都应该也都能够发挥自己的完美本性而达到自由境界。然而,有人会说:难道法西斯屠杀犹太人,日本侵略者屠杀我中华同胞,清兵嘉定屠城等等这些事例不是历史的真实事件吗?如果我们知道了这些事件的残暴之后,还会持有人性本善的观念吗?圣人所觉悟到的真理不是在这些事例面前显出其局限甚至虚假吗?非也非也,这些事例比任何事例都能更好的证明人性本善的观念是多么正确。因为上述所有这些事例还有历史上更多的、所有的类似事例都是丧失了人性、违背了人性的行为,也就是说,所有这些恶的事件都违反了人的本性,既然如此,那么这正证明了符合人的本性的东西或者直接说人的本性当然就是善的。所以任何仇恨都是虚妄的,只有爱才是真实的,才符合人的本性,故费尔巴哈才会说:上帝的本质就是爱。费尔巴哈在此决不是站在维护上帝的立场上去向人们揭示上帝的本质,我们知道他是最早、最彻底批判基督教的哲学家之一,他的意思只不过揭示了一个极其简单但也极其伟大的真理:只有爱才是上帝。而仇恨是人心中的魔鬼,只有上帝才能消灭魔鬼,也就是说,只有爱才能消灭仇恨。
在《边城浪子》的结尾,我们终于明白,原来对白天羽恨的最深、真正害死白天羽的是爱他爱的最深的女人,所以她把白天羽的遗骨化成灰喝下去——这样白天羽就会永远和她在一起了。阿弥陀佛!众生皆苦,何时解脱?也许有人会说,我明白了:原来恨的最深是因为爱的也最深,没有爱也就没有恨。不过千万不要过早得出这种结论,虽然看起来这种结论是合理的。因为,我们可以想:得不到心爱的人就去恨他,就去消灭他,不让任何其他人得到他,这还叫爱吗?这不是爱,而是心魔,是对于自己欲望——贪欲和占有欲——的无止境的妄求。真正爱一个人不是去占有他(或她),而是要让自己所爱的人自由,而这首先必须建立在自己已经是自由的基础之上,而真正的自由是无限的,也就是无我的,无私的,所以佛学将未觉悟之时的爱称为贪爱,实际上是占有欲的一种。因此当一个人感到受到爱的伤害时,其实他是受到了自己欲望的伤害,当他去爱时首先是为求一个回报而去爱的,这已经离开了爱的本质。如果我所爱的人不爱我,那我就恨她,这决不是真爱。我只要去爱她就够了,至于她爱不爱我,那是没关系的。裴多菲的那首著名的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道出了生命和爱情的真谛所在:如果没有爱,生命就是无意义的;而如果没有自由,爱也是不真实的。所以,爱情决不只是感情问题,它还必须要人的觉悟,觉悟到爱情的真谛之后,你才“会”爱人。不过,爱情这玩意的复杂之处或不好玩之处在于,我们并不是先明白什么是爱情,然后再去爱,象执行一段既定的程序一样,而总是在不明白爱情本质的情况下学着去爱别人,因此我们也总是在经历了痛苦和错误之后才真明白爱的真谛——经历了痛苦和错误之后才真明白爱的真谛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有些人即使经历了痛苦和错误仍然不明白爱的真谛,甚至离爱的真谛越来越远,这就是那些得不到爱而去恨的人。为什么有人慨叹现代社会很难找到真正的爱情,为什么现代社会离婚率这么高,就是因为现代人很少理解爱情的真谛,很少真正用心去实现爱情。常常有人说受到了爱情的伤害,其实一个真正去爱的人决不可能受到爱情的伤害,受到爱情伤害的人不知道爱情的本性,也没有真正去爱过。真正的爱是不求回报的,也是不讲缘分的,因为爱是超越功利的,超越条件的,所以那些因为没有得到回报而伤心的人说到底是自私的。但有人会说:爱是不讲缘分的吗?我们通常都说爱是缘分,爱是最讲缘分的,怎能说爱不讲缘分呢?爱之所以不讲缘分是因为,正如古龙另一部著作《圆月弯刀》中丁鹏对谢小玉所说的道理一样,当时谢小玉感叹她拥有如此优越的条件却难以得到真情——她是大侠谢晓峰之女,又极其聪慧,人又非常美貌,可以说女人所有的优点她都不欠缺,但她却没有得到真情,丁鹏对她说: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如果你认为你有这么多优越的条件因此就应该得到真情的话,那你就错了——大错特错了,错得太厉害了,错的几乎不可救药,因为谢小玉不明白这么一点,很简单的一点:真情是没有条件的,如果必须满足了一定的条件才是真情,那么这种情感就不是真情了。正如歌曲中所唱的那样:因为爱,所以爱。爱本身的存在没有其他的先决条件,它自己就是自己的唯一条件,也就是唯一的根据,所以,缘分根本就不是也不可能是爱的条件,更不是其根据,建立在缘分之上的爱不是真爱,至少是不符合爱的真谛。在缘分之先,爱已在,爱之所以可能并不是因为缘分,而是因为它自己;缘分的作用仅仅在于它是爱得以展现自己的一个机会;不仅如此,缘分之所以是缘分而不仅仅简单的是一个机会,就是因为它建立在爱的基础上,因为有了爱,机会才值得珍惜,机会才成为缘分,因此,是爱才使缘分获得了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所以佛陀要求自己的弟子要有“无缘大慈”,无条件的慈悲之心。所以如果你问释迦牟尼,佛祖为什么要救众生?他救众生需要什么条件?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条件,无论善恶贤愚他都要救度,如果他只救善人,不救恶人,只救觉悟者,不救迷惑者,那还叫普度众生乎?普度的意思就是不管任何条件,不受任何条件限制,无条件的救度一切众生。所以《笑傲江湖》中方正大师才会对他的师弟方生说“仇恨是缘,恩德也是缘,百年之后,还有什么仇恨,什么恩德?”,可见,缘分是虚妄之物,随起随灭,空无自性,如梦如幻,如果因为没有缘分而痛苦,岂非属于迷惑之人?所以,不要管有没有缘分,只管你自己心中有没有爱;超越缘分,无所希求,回到自己内心深处的爱之中,你才会获得爱情——其实不是你获得的,而是你本具的东西实现出来了。为什么现代人离婚的这么多,为什么有人说爱情是婚姻的坟墓,因为这些人不懂爱的真谛。婚姻是什么?婚姻和爱情的关系如何?婚姻是形式而爱情才是本质?非也非也,婚姻是爱情的归宿,是爱情这一灿烂花朵的果实,是爱情的必然结果,也就是说,只有在婚姻中,爱情才真正完成了自己的本性,正如只有在果实中,花才没有白开,在果实中,花才获得了更真实的存在。在婚姻中,似乎爱情趋于平淡了,但这决不是说爱情消失了或减弱了,而是因为在婚姻阶段,爱情进入了常态——稳固的、自己保持自己的状态,就“常”的透彻义——永恒来说,生死不渝的婚姻才是我们所追求的永恒的爱情。那些说结婚之前有爱情,结婚之后没有爱情的人事实上原来也没有过爱情,因为他这样说归根到底还是随着条件的改变而规定或理解自己心中的爱情,但真正的爱情却是无条件的,是不随条件改变的,如果说条件变了所以爱也变了,那么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真爱是很高的境界,也可以说是最高的境界,就如武学达到最高境界一样,无得无失,无生死,无胜负,无物无我,无善无恶,乃绝对自由的境界,也可以说只有达到自由境界之后,我们才会真正理解什么是爱。常有人说,武侠小说实际上是披着武侠外衣的言情小说;还有人认为,武侠小说的两大要素一个是武,一个是情,因此有人用“侠骨柔情”或“剑胆琴心”来概括武侠小说的特征,因此有人说侠客既要武功高超,也要感情真挚;本文通过论证,实际上表明,武侠小说的两大要素从最深刻的本质上看是一回事。武的真谛就是情的真谛;武学境界越高,感情的境界就越深;最高的武学就是最深的感情。
所以,武学的最高境界不是无武,而是真武,大武,神武。武学的妙谛一字以弊之曰就是“爱”,而爱的真谛说到底就是自由,因此,武侠小说不单纯是让我们娱乐的,它是让我们去爱这个世界,去热爱生命,去获得幸福和自由的,心中没有爱,不自由的人是看不懂武侠小说的,他看到的只是武功中的胜负和杀气。这就是为什么在《边城浪子》中,当阿飞说“也许我已经老了”时,叶开说“这种人怎么会老呢?有些人永远都不会老的”,因为这些人心中永远都充满对生命的热爱和希望,因为这些人的精神永远都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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