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我们已经说过,张三丰文武全才,在书法上也有很高的造诣,此时情景交融,心与意合,悲愤的意绪升华成艺术的空灵幻美。张三丰这次临摹《丧乱帖》,当然比他任何一次更有一种夺人心魄的魅力和高明境界。张翠山有幸在旁边看到张三丰的演示,看到那庄严肃穆,气象万千,笔端万钧,挟风带雨,峭拔清奇,纵横刚毅的笔意,真是受益匪浅:
他外号叫做“银钩铁划”,原是因他左手使烂银虎头钩、右手使镔铁判官笔而起,他自得了这外号后,深恐名不副实,为文士所笑,于是潜心学书,真草隶篆一一遍习。这时师父指书的笔致无垂不收,无往不复,正是王羲之“丧乱帖”的笔意。这《丧乱帖》张翠山两年前也曾临过,虽觉其用笔纵逸,清刚峭拔,总觉不及《兰亭诗序帖》、《十七帖》各帖,这时他在柱后见师父以手指凌空连书“羲之顿首:丧乱之极,先墓再离荼毒,追惟酷甚”这18个字,一笔一画之中充满了拂郁悲愤之气,登时领悟了王羲之当年书写这《丧乱帖》时的心情。
《神雕侠侣》中,朱子柳将武功与书法结合起来,给人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
张三丰和张翠山,对书法武功发扬光大,但书法武功却不是他们的专能,更多的是客串和偶尔为之,因此他们缺乏一种专业的热忱和敬业精神。
秃笔翁痴迷于书法武功,甚至到了痴书法如命的地步,但玩物丧志,境界不高,而且对于书法武功来说,秃笔翁更多地钟情于书法而不是武功,武功只是他的副产品。
而朱子柳和他们都不一样,首先朱子柳是真正的文人,他原来是大理国的状元,大学士,是云南的书法名家,他既有一种对书法武功的专业热忱,又有主动创意,将书法和武功结合起来,不是为了好看,不是为了花哨,而是为了真正让武功达到一种克敌制胜的实效。
一阳书指是朱子柳绝顶聪明的创造,他将一阳指的点穴手法,和书法艺术融合起来,创造了一种书卷意味十足的霸道武功。这一武功,银钩铁划,劲峭凌厉,充满了威武雄健的阳刚之气。
朱子柳的这一套“一阳书指”,和张三丰、张翠山、秃笔翁的书法最大的不同,在于其他人的书法武功,都有严密的招式,而他的“一阳书指”更多的是随兴发挥,毫无沾滞,随心所欲,灵感突发。
比如张三丰教给张翠山的“宝刀屠龙”那一套武功,由24个字,215划组成,讲究招数的精研和完整,还有秃笔翁的28招石鼓打穴笔法,也同样是讲究整体有序,而朱子柳的“一阳书指”则是不着重于招数,而更着重于神韵。
朱子柳以一阳书指大战霍都,虽同样是一阳书指,招数上却各有不同。
朱子柳首先是用“房玄龄碑”对敌。
“房玄龄”碑比较平常,霍都识得,应对有度,朱子柳因材施教,又换了草书,正是唐代张旭的《自言帖》,这一下霍都便傻了眼:
只见朱子柳写到“担夫争道”的那个“道”字,最得一笔钩将上来,直划上了霍都衣衫。群豪轰笑声中,霍都踉跄后退。朱子柳奋袂低昂,高视阔步,和他斗了个旗鼓相当。
两人翻翻滚滚拆了百余招,朱子柳一篇《自言帖》将要写完,笔意斗变,出手迟缓,用笔又瘦又硬,古意盎然。
乾隆为求得杭州名妓玉如意的欢心,令心腹和捧来了三件书画作品。
第一卷是祝允明所书的李义山两首无题诗。厉鹗诗词俱佳,词名尤著,审音守律,辞藻绝胜,为当时词坛祭酒,见是祝允明书法,连叫:“这就名贵得很了。”
第二个卷是唐寅所画的一幅簪花仕女图,上面还盖着“乾隆御览之宝”的朱印。
第三卷是一幅书法,写的是:“西湖清且涟漪,扁舟时荡晴晖。处处青山独住,翩翩白鹤迎归。昔年曾到狐山,苍滕古木高寒。想见先生风致,画图留与人看。”笔致甚为秀拔,却无图章落款,只题着“临赵孟颉书”五字。郑板桥道:“微有秀气,笔力不足!”沈德潜低声道:“这是今上御笔。” 对于乾隆的题字,金庸小时候在海宁、杭州,到处见到他御制诗的石刻,心中实在很反感,所以写《神雕侠侣》 iis7站长之家之时,忍不住要讽刺他一番:
乾隆修建海宁海塘,全力以赴,直到大功告成,这件事有厚惠于民。我在书中将他写得很不堪,有时觉得有些抱歉。他的诗作得不好,本来也没多大相干,只是我小时候在海宁、杭州,到处见到他御制诗的石刻,心中实在很有反感,现在展阅名画的复印,仍然到处见到他的题字,不讽刺他一番,闷气难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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